消息传到皇宫的时候，皇帝气得把面前砚台给砸了，那是在宫里伺候了三代帝王的墨玉砚，整个皇宫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的珍品。
“她疯了吗？这是自己想死还要拉上其他人垫背吗？”皇帝气得怒目圆睁，要是皇后在跟前，他估计恨不得一口把人撕了。
“晋王呢？难道晋王在旁边就什么都没说？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然后助纣为虐吗？”皇帝瞪向云公公，后者表情尴尬的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求救一般的转头望向戎祁。
“为什么要说？皇后若是成事，晋王是既得利益者，即便皇后失败，他也能把事情都推到皇后身上，给自己也披上一层受害者的皮，何乐而不为？”戎祁挑眉望向皇帝，后者听完狠狠的愣了一下，跟着一脸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
“皇上？”云公公看到皇帝模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有些担忧。
都是天家无父子，可这事实也太让人无所适从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皇帝神色幽幽的抬头望向戎祁，后者不置可否的回望了他一眼没说话。
“明知道对方死性不改，你还故意松口，是不是想看你老子笑话？”皇帝咬牙切齿的瞪着戎祁，回想自己的妇人之仁，现在只觉得尴尬万分。
“为人臣子，自然要为父分忧，父皇想要给他们一条生路，儿臣自然不敢不从。”只可惜，人家根本不稀罕啊！戎祁斜了皇帝一眼，后者差点被他气得跳起来。
“放屁，你有什么不敢的？老子看你敢的很！”皇帝抓起手边东西就往戎祁身上砸，结果被人轻松躲过。
“您不是早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吗？事到如今还对他们抱着奢望，只能说是您自找的。”戎祁说话毫不客气，听得皇帝站起来就要上前用脚踹，结果却听到一句。
“在您想要对他们手下留情的时候，可有想过当初年纪轻轻就殒命的四哥？难道他就不是您的孩子吗？还是说，死的注定没有活着的重要？”如果是这样，那他一心想要弄死这些人又有什么不对？
皇帝想要踢出去的脚硬生生收了回来，望向戎祁神色复杂的动了动嘴唇，好久才说了句。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这段时间的筹谋，让皇帝以为跟这个儿子的关系有了改善，结果都是他的自以为吗？
“没有！”戎祁毫不犹豫的回答，并没有让皇帝心情好些。
当年他有五个儿子，除了戎祁是他真心爱着的女子所生，其他几个都是意外，在认识戎祁母亲之前，他身边是有侍妾和同房丫头的，所以才会有贤王和定王。
之后被周家算计，答应生下晋王，之后本来只会有一个楚王，却因为一次酒醉，让他临幸了戎祁母亲身边伺候的一个宫女，于是才有了四皇子，一个年纪轻轻就因为戎祁而死的孩子，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把戎祁送去军营。
能够轻易害死一个皇子的皇宫，哪怕是训练艰苦的军营，比之要更安全几分。
事情发生的时候，戎祁什么都没有说，他怎么安排戎祁就怎么接受，然后这么多年凭着本事在军营里挣得一席之地，最终成了楚征军的大将军。
说实话，皇帝是骄傲的，所以戎祁才是他属意的储君人选，却因为种种原因而不得不收敛，这对他这个皇帝来说，其实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但戎祁一直都很配合，所以皇帝差点忘记了，这个孩子心中，其实有着自己的计较。
想到这里，皇帝低头抹了一把脸，表情颓然的挥了挥手。
“都出去吧！寡人想一个人静静。”
当皇帝说出寡人两个字的时候，心里莫名有些哀戚，或许真的是他太过奢求，从他决定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没有了享受天伦的资格。
寡人寡人，可不就是孤家寡人么！
“王爷！”云公公望着走出御书房后，信步就要离开的戎祁。
“皇上其实心里都记着的。”不管是贵妃娘娘的事，还是四皇子的事，又或者是眼前这位爷的事，皇上心里其实都是有数的。
云公公望着戎祁，不知道该从何解释，只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嗯！我知道。”戎祁望了云公公一眼，说完之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皇宫，毕竟城外还在打仗，他也已经没了继续藏匿皇宫的必要。
皇帝的想法他自然清楚，所以他给了那些人机会，如果束手就擒未必没有一条活路，可对方偏偏要鱼死网破，那他自然也不会继续客气。
既然已经成了乱臣贼子，那便以血祭天吧！只是可惜了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将士。
想到这里，戎祁脸上表情又冷了几分，出宫的速度也更快了些，早点结束城外的闹剧，他也好快点回楚王府。
他想她了。
所谓的以卵击石，说的或许就是皇后和晋王发动的这场攻城战，即便时隔多年之后，人们提起都还是忍不住唏嘘一番，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才能干出这种蠢事来？
而事实上，一切也皆如皇后所料，事情走到这一步，根本就没有了退路，原本在京城中盛传的那些事情，主角都被更换成了皇后和晋王。
是的，晋王想要把一切责任推给皇后的主意并未引起重视，因为没有人相信他的说法，毕竟皇后会造反，为的还不是你晋王，你现在说事情与你无关，那不是骗鬼吗？
所以，当楚王以雷霆之势结束城外战斗后，晋王和皇后都被押解到了大理寺，其中自然也包括梁通，还有几个主要人证。
把善后的事情交给文劲后，戎祁头也不回的匆匆回了楚王府，而早就得了消息的虞长莺，就站在大门进来后，一眼便能瞧见的地方。
看到虞长莺的时候，戎祁微微一愣，然后一阵风似的刮过去，用力把人抱进怀里，惊的旁边彩雀倒抽一口凉气，然后识相的赶紧转身躲到无人处，至于旁的人更是早就跑得不见踪影，只留下相拥的两个人站在庭院里，岁月悠长。
不过几日不见，却仿佛经历了一辈子，虞长莺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只是可惜了城外那些被煽动的无辜将士。
“我回来了。”戎祁埋首在虞长莺颈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嗯！没事就好。”虞长莺昂头，下巴尖抵着戎祁肩膀，环抱着对方轻轻拍了拍。
“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先去洗漱更衣，回头我把吃的送过去，吃了以后再进宫可好？”城外的事情刚刚告一段落，虞长莺就收到了消息，当下便让人开始准备，而戎祁也一如所料，先回了王府。
“好！”想起自己身上一身血污，戎祁急忙把虞长莺放开，然后望着对方有些欲言又止。
“汪三公子还在府里，我已经开始用药了，会没事的。”知道戎祁在担心什么，虞长莺笑着回了句。
听到这句话的戎祁并没有松一口气，而是微微皱眉的盯着虞长莺看了好一阵，这才低头在对方眉心落下一吻。
“一会儿见！”戎祁说完转身往沧澜院走，虞长莺转身望着对方走远的背影，轻轻拂过刚才被吻的地方，不知不觉笑了笑。
“王妃？”看到戎祁离开，彩雀又偷偷跑了回来。
“走吧！去给王爷备膳。”虞长莺收回目光，带着彩雀回了晴风院。
戎祁洗漱的动作很快，换了身赶紧利落的衣衫后便去了花厅，而虞长莺早就坐在那里等着了，看到他出现，眉眼弯弯的笑了笑。
“先垫垫肚子，等从宫中回来了，再给你备些好的。”虞长莺一边说着一边给戎祁布菜。
“今天可能回不来。”戎祁低头一边吃东西，一边低声回应。
听到这句话的虞长莺动作微顿，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后表情莫名的望着戎祁。
皇后和晋王一如计划般落网，虽然连累了那些将士，但之后收拾善后并非什么难事，自然也有专人处理，毕竟文武百官也不能放在那摆看不是？
既然是早就计划好的事情，现在也算得上尘埃落定，就算后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跟进，但这些自然有皇帝做主，有下边的官员执行，哪里还轮得到戎祁在宫中逗留？
为了日后长远，应该就此避嫌才是，毕竟现在的情况，就算戎祁什么都不做，也没有人再能给他造成威胁，自然没必要在强出头。
不，也不是没有威胁，虞长莺想到了西南的周家，还有已经离开京城的西陵国使臣团，突然之间瞪大眼睛。
“你是故意的？”虞长莺望着戎祁，见对方吃饭的动作微微一顿，心下愕然。
“我以为你会把人截下来，原来你是打算让人直接回西南吗？为什么？”虞长莺不懂。
此时的戎祁已经迅速吃完饭，放下碗筷的同时，望着虞长莺神色幽幽的抿了抿嘴唇，就在虞长莺想要再开口询问的时候，戎祁突然开口说了句。
“唯有南疆人，最擅蛊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