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夜深了,还是早些睡吧!”彩雀再次走进房间的时候,看到坐在窗前发呆的虞长莺,忍不住开口劝说道。
“白鹭在外边守着呢!宫里要是有消息传出来,她一定会马上过来告诉您的。”彩雀以为虞长莺是在担心宫里的事情,而虞长莺却是回神后望着她笑了笑。
“无碍,你先去歇着吧!我晚一点就睡了。”虞长莺说完挥手赶人,彩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无奈的退了出去。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也难怪王妃担心,也不知道王爷在宫里边怎么样了,之前京中传言厉害,现在又发生皇后和晋王造反之事,怕是又要不得安生了。
彩雀心里嘀咕着,继续守在门外了廊檐下,回头望了一眼窗上隐约的灯火,叹了口气。
屋子里的虞长莺在彩雀离开后依旧有些神思不属,在戎祁说完那句话后,她就是这个样子,以至于戎祁离开的时候还有些担忧,却依然走得坚决。
想到这里,虞长莺忍不住皱眉抹了一把脸,低头暗自纠结。
她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因为上辈子中过蛊毒,所以就算知道被人下了药,虞长莺也没多想,只是有些遗憾自己的防不胜防罢了。
哪怕很快就会变成药人,如果没有蛊虫在身体里调和,这辈子都只能靠药物延续生命,至于能活多久,没有人知道,虞长莺也没感到绝望。
可戎祁的决定却让虞长莺猛然发现,自己的决定所带来的后果,或许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许多,至少眼下的情形,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虞长莺做梦都没想到,戎祁竟然会因为她身上的蛊毒,而想要发兵南疆,借着西南周家的关系,以及送上门的皇后和晋王,他有足够充分的理由去对付南疆。
为了让事情变得理所当然,戎祁甚至故意将计就计,不惜用这样的方式,挑拨西陵国跟周家的关系,以周鹤飞和西陵国公主为契机,搅动了边境安宁。
之前因为西南有周家驻守,所以南境得以休养生息,现在皇后和晋王造反,周家必定受牵连,如果不想一无所有,便只能奋起反抗,一旦周家妄动,南境不可避免的会被卷入纷争,如此一来,与南境意愿无关,戎祁必定会率兵扫平南境。
在戎祁看来,唯有将南境完全掌握,才能更有效的解决她身上所中蛊毒。
以前人家说红颜祸水的时候,虞长莺从未觉得这四个字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现在看来,倒是仿佛量身定做一般。
比起皇后和晋王为了那缥缈的一线机会,不惜连累跟着她们入京勤王的将士,像她这样霍乱了整个边境,甚至可能掀起三国大战的人,恐怕……!
“哐当!”
门外传来的声响,吓了虞长莺一跳,也让她回神望了出去。
“王爷?!”彩雀看到戎祁出现的时候吓得差点跌落台阶,等人走近后刚想张嘴通传,结果被随后回来的白鹭捂着嘴巴拖回了房间。
等虞长莺看到戎祁的时候,那人带着一身夜凉气息走近,眉头紧皱的开口说了句。
“怎么还不休息?”戎祁上前握住虞长莺的手,入秋的天气,夜里总是有些寒凉,让枯坐许久的虞长莺,掌心犯冷。
“不是说了今夜可能不回来吗?”戎祁语气里有些责难,天知道他听闻虞长莺坐在房里不睡觉,只是呆呆望着皇宫愣怔的时候,心里其实慌的很。
“可你还是回来了。”虞长莺望着戎祁笑了笑,听得后者替她暖手的动作微微一顿。
“宫里还在商议。”戎祁低声说。
“结果会有什么不同吗?”虞长莺望着戎祁看得认真,后者抿着嘴沉默一瞬,低头继续给她暖手没说话。
“会以什么理由过去?”虞长莺又问。
“回京候审!”戎祁说完望了虞长莺一眼,后者眼神微眯的若有所思。
周家是皇后母族,现在皇后和晋王意图造反,因着城外那场战事算是坐实了罪名,所以周家有没有牵扯其中并不重要,这样的旨意下到西南,周家如果不想落难,就必然不会听从,说不定还会乘势而起。
到时候皇帝可以名正言顺的发兵镇压,而这一切都将在戎祁和皇帝的算计内。
“不够,若只是如此,你不会说出那样的话。”虞长莺微微摇头,望向戎祁。
如果周家听命回京,戎祁便没了理由扫平南境,如果周家抗命,皇帝就算命戎祁带兵镇压,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结束争斗,而她身上的蛊毒也等不起。
所以,周家的事情要速战速决,到时候借着之前周家和南境勾结为由,就算扫不平南境,也足够震慑南境,让对方为她解决身上蛊毒。
如何能够让周家顺利的成为一个对付南境的工具呢?虞长莺想了想,突然明悟过来。
“西陵国的公主,你想挑拨西陵国和周家关系?”唯有如此,才能让周家和南境腹背受敌,也才能让戎祁尽快的达成目的。
“西陵国的国主本无心掺和大齐国内政,是西陵国的使臣有了私心,而西陵国的公主只是受了无妄之灾,却因为所中蛊毒的特殊性,让周鹤飞不得不把人一起带回西南。”因为周鹤飞不可能跟着西陵国公主回西陵国,不管是从私心还是大局出发,都不可能。
“西陵国的国主并不知道西陵国公主的遭遇,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告诉他,西陵国公主被周家掳走,甚至还被南境下了蛊,只能受制于周家,目的是以此要挟西陵国与其合作对付大齐国,那么,西陵国的国主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如果大齐国没有战神楚王戎祁,或许西陵国的国主还会考虑一番,但大齐国明显气盛,周家蛰伏这么多年都没能成事,南境就更不可能倾其所有帮助周家夺权,还是在皇后和晋王明显已经成了一颗废棋的时候。
“帮助周家就等同于认可了周家与皇后和晋王造反之事,也就意味着西陵国将于大齐国为敌。之前征战伤了元气,好不容易才恢复一些,若是平白因为这种理由与大齐国为敌,就是西陵国的国主不以为意,西陵国的子民和百姓恐怕都不会答应。”
如此一来,西陵国的国主唯一能选择的就是将计就计对付周家和南境,然后从中牟利。
哪怕日后大齐国和西陵国终究难免一战,也必须是站在势均力敌的基础上,而不是冒着犯天下之大不韪的风险,去帮助周家造反。
若是西陵国的国主有那个心思,也就不会有西陵国的公主率使团到访了。
“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虞长莺望着戎祁问。
“四海升平,乃我平生所愿。”戎祁同样望着虞长莺,说的话让后者听得一叹。
“所以这一战在所难免,不过是提前罢了,是吗?”虞长莺总算明白过来,而这人上辈子确实是做到了的。
“放心,不会有事的。”不管是他想做的事,还是她中了蛊毒的事,戎祁望着虞长莺笑了笑,伸手将对方鬓边碎发拨到耳后。
“我知道。”虞长莺握住戎祁的手贴在脸颊,低头闭上眼睛。
罢了,虞长莺在心里想,既然这是他的平生所愿,那就让她当了这个祸水吧!
戎祁没有在虞长莺屋子里久留,而是把人哄睡之后又匆匆回了皇宫,之后三天戎祁并没有从宫中出来,倒是皇后和晋王的事情有了着落。
带兵造反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但皇帝仁慈,准他们秋后再问斩,而事情要是不出意外,那个时候周家也该奉旨回到京城,也算是路上有伴。
外人不知其中利害,只是为皇后和晋王感到唏嘘,同时还有些同情远在西南的周家,无端被皇后和晋王连累,却又感慨皇上仁慈,只是下令回京候审,而不是直接问罪,想来也是感念周家一直驻守边境有功。
坊间传闻甚多,却并没有影响到楚王府,因为戎祁奉命带兵前往西南押解周家一行,这是朝堂上百官举荐的结果。
“这个给你。”临出发前,戎祁把之前在北地的时候收到的那块玉佩拿了出来,准备还给正在替他整理铠甲的虞长莺。
“不用,你收着吧!过去之后可能会有用。”虞长莺看了玉佩一眼,继续手上动作。
“有用?”戎祁嘴巴里喃喃念叨了一下这两个字,回想之前北地发生的事情,突然抓住了虞长莺忙碌的小手。
“你又做了什么?”戎祁望着虞长莺,表情很是无奈。
他希望眼前人能够无忧无虑,而不是总在未雨绸缪,也希望眼前人能够平安顺遂,而不是总在忙碌筹谋,那会显得他很没用。
“没什么,原以为西陵国会趁虚而入,谁知你却祸水东引。”虞长莺说着白了戎祁一眼,暗道自己做什么都成了多余。
听完虞长莺的话,戎祁愣了一下,然后轻笑出声,结果被虞长莺没好气的拍了一巴掌胸口,可惜隔着铠甲,那点力道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西陵国那边不急,以后总会有机会的。”戎祁笑着握住虞长莺的手,放在嘴边轻吻。
“我不急,你万事当心。”周家在西南盘踞多年,想要连根拔起怕是没那么容易。
“无妨,卫予之那边都准备好了。”戎祁既然敢这么计划,定然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他这股东风,和快就要刮过去了。
“倒是把他给忘了。”虞长莺听得一愣,然后好笑的摇头。
卫予之那人,对这种事情最是得心应手,估计这会儿西陵国那边也已经收到了消息,恐怕不等戎祁过去,就已经先乱了。
“等我回来。”整装待发的戎祁低头望着虞长莺,想起了很多年前,隔着院墙默默道别的事情,那个时候的他,还什么都不是,却早就把她惦记上了。
“好!”虞长莺微微一笑,前世今生都如过眼云烟般在脑海闪现,最后都定格在了一张饱含深情的脸上。
今生何其有幸,与你共结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