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要带兵前往西南传召周家回京候审的消息,一早就传的沸沸扬扬,所以临行的时候,很多人都去城门那里观望。
虞长莺坐着马车把人送到城外,戎祁满是眷恋的回头望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策马飞奔离去,只留下一个伟岸的背影,让虞长莺在原地看了许久。
“走吧!回王府。”虞长莺终于下令,赵生赶着马车掉头。
“王妃,丞相府的马车!”掀开帘子往外看的彩雀,突然惊讶的喊了声。
“大惊小怪做什么?”白鹭瞪了彩雀一眼,后者不服气的撇了撇嘴道。
“我看到晋王妃了!就在丞相府的马车里。”彩雀的话让虞长莺听得回神,凑过去借着对方掀开的帘子缝隙往外看。
“瞧着方向,该不会也是去给王爷送行的吧?”彩雀表情狐疑的说完,换来白鹭一记瞪视,还有不悦的呵斥。
“多嘴!”白鹭说完之后望向虞长莺,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没事,许是刚好路过。”虞长莺坐回原位,望着彩雀笑了笑,而后者自知僭越的吐了吐舌头,急忙压好车帘端坐。
也是这个时候,本来平静的街道突然传来惊呼,伴着马匹嘶鸣变得十分吵闹喧哗,让坐在马车里的虞长莺听得眉头微皱,还没来得及反应,马车突然一阵加速晃动,让坐在马车里的三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彩雀脸色苍白的紧紧抓着车窗,等马车好不容易挺稳后,急忙上前查看虞长莺的情况。
“王妃,您没事吧?”刚才要不是白鹭动作快,人就要撞马车上了。
“赵大哥!发生什么事情了?”白鹭扶好虞长莺后,钻出马车望着坐在车辕的赵生。
“后边马车发生意外,怕被波及避让了一下。”好不容易稳住马车的赵生松了一口气,回头解释的同时也问了句。
“王妃可好?”赵生担心事出突然,让虞长莺遭罪。
“没事,后边马车怎回事?”虞长莺皱眉,如果没记错的话,跟在后边的是丞相府那辆马车,所谓的意外……。
“属下去探探。”赵生说着就要离开,结果被白鹭伸手拦住。
“不用,我去,麻烦赵大哥尽快将王妃送回王府。”白鹭担心还有意外,所以还是早些把人送回王府的好。
“王妃?”白鹭说完望向马车里的虞长莺,后者微微点头同意了。
之后白鹭钻出马车消失在巷道,赵生驾着马车也没有耽搁,一路逼着人群迅速回了王府。
那个时候的主街道上,因为一辆马车的轮子突然损坏,导致马车倾倒惊吓马匹,疯狂拖拽之下,马车直接在街道上颠簸至破碎,而马车里的人也一路从马车上跌落。
街道上因此受伤的人不计其数,造成的损失也一时无法估量,等京兆衙门的人来了之后,这才发现坏掉的马车属于丞相府,而马车里的人却是晋王妃。
当下所有人都吓得不轻,特别是看到对方生下开始见红的时候,更是倒抽一口凉气,顾不得忌讳的直接把人送到最近医馆,同时往丞相府和皇宫里报信。
在宫中太医匆忙赶来的时候,丞相府的人真忙着把人带回府中,可惜医馆的人不予放行,只因晋王妃腹中胎儿不稳,根本不宜挪动。
至于医馆哪来的底气去阻挡丞相府,无非是因为知道了京兆衙门往皇宫送了信,若是晋王妃在挪动的时候出了事,那这个追责谁也担当不起,医馆更不敢出这个头,让丞相府有甩锅医馆的机会。
所以只能等着宫中太医来诊治,就算最后没能保住府中胎儿,那也是太医没本事,皇帝要怪罪也找不到医馆头上。
最后,丞相府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宫中迅速来人,然后摒除外人的关上了医馆大门。丞相府的人见状,只得转身快步往丞相府报信,而得了消息的丞相只是微微一愣,然后面色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
“丞相!”同样得到消息的亚桑走进门,看到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的丞相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回神的进门问道。
“王妃还没带回来吗?”
“回不来了。”丞相如是说。
“什么意思?”亚桑吓了一跳,顾不上许多的上前两步盯着丞相。
“太医已经到了。”丞相哑着嗓子应声的同时,抬头冷冷的望了亚桑一眼。
“怎么可能?消息是同时送出来的,没理由太医比我们动作还快,又不是早就……!”亚桑说到这里瞪大眼睛,表情有一瞬间的愕然。
“皇帝已经知道了,这个孩子留不住。”至于是怎么知道的,丞相不做他想,所以望向亚桑的眼神也带了点冷意。
东西没收好,被人拿去随意使用已是大错,现在连人都看不住,真不知道继续留着还有什么用,要不是……。
“不可能!这个孩子未必保不住,皇帝怎么可能下这样的狠手?”亚桑不愿意相信,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结果却功亏一篑。
“为什么不能?你以为最近京城事多,皇帝就不会留意到你到处找月份相似的孕妇一事吗?”丞相望着亚桑冷笑,或许从他把人留在丞相府的那一刻开始,皇帝就已经在猜忌了,有心算无心,楚王那边动作也不小,皇帝又不是个傻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如今动手,定然是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即便还有疑心,等太医去医馆诊治一番,想来也会有结果,所以他们之前想的事情,都成了无用功。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这件事情还在皇帝那里挂了号,这会儿是因为晋王和皇后,还有周家的事情都挤在了一起,所以没空整治其他,等皇帝手头松乏了,转头就能对付他们,而且理由都是现成的。
意图混淆皇室血脉,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说了把人看紧,你是怎么看的?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自己去跟族老他们解释吧!”丞相瞪了亚桑一眼,起身拂袖走了出去。
“我!”留在原地的亚桑猛然回头,望着丞相离开的背影一脸仓惶。
她没自信能够保住赵飞环肚子里的孩子,能够改变人的体质,用来做蛊人的药物,就算事先服下解药,能够保障自己无碍,可对肚子里的孩子却不尽然,所以他们才会偷偷准备,想着万一孩子出了什么事,或者生出来不尽如人意的话,就狸猫换太子。
为了能够找到合适的更换人选,亚桑这段时间确实是打算趁乱准备,也因此疏忽了对赵飞环的看管,谁知道一个错眼,就让人离开了丞相府。
听说楚王今天离京,要带兵去西南把周家的人召回来候审,所以赵飞环会这个时间出府,亚桑并不觉得奇怪,她只是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把人看紧一些。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要怎么跟族老交代?若是皇帝真的掌握了证据,那丞相这边岂不是也保不住?
就在丞相府内风声鹤唳,丞相和亚桑都草木皆兵的时候,医馆里的赵飞环正陷入梦魇,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沉浸在一个个虚幻的场景里。
赵飞环看到了第一次在年宴上见到戎祁的场景,也看到了虞长莺嫁给晋王的场景,当时她有多开心,后来就有多疯魔。
明明虞长莺嫁给了晋王,可她还是没能成为楚王妃,因为楚王为了从倭国三王子的手里救下虞长莺,竟然手刃了对方。
因为这件事情,楚王被剥夺了功勋,而后被流放边关驻守,无召不得归京。这让晋王借着逍遥侯府的势,在京中如日中天,也让她被迫嫁到晋王府,成了晋王侧妃。
是的,她竟然要屈居虞长莺之下,只能做个侧妃。
不甘心如此认命的赵飞环,看到自己处心积虑的谋划,终于借着晋王之手,灭了逍遥侯府满门,把虞长莺身边的人统统都折磨致死。
即便如此,赵飞环依旧不觉得开心,因为她心心念念的楚王一直在关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一往情深,甚至还妄想着打听虞长莺的消息。
她费尽心思阻隔,甚至一次次对虞长莺下死手,却最终搭上了自己。
同心蛊本是她为自己和楚王准备的,结果却被虞长莺用在了她和自己身上,最终,她除了折磨对方什么都不能做,即便如此,还要每月承受两次锥心之痛。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楚王造反杀入京城,虞长莺也最终死在了一场大火里,而她同样没能苟活,却先虞长莺一步,死在了一个叫秦添的侍卫手中。
看到自己死不瞑目的样子,赵飞环觉得十分可笑。
她处心积虑不折手段,最后都已经母仪天下,结果却还是死了,所以她这辈子会有今天,是不是也就不奇怪了呢?
赵飞环回想自己这辈子,虽然与梦境中不尽相同,可结果却曲艺同工。
想要的得不到,得到的都不会长久,不管她怎么做,有些人注定有缘无分,不管她做什么,最后的结果都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既然如此,她到底为什么还要努力?为什么还要坚持?为什么还要挣扎苟且?
突然之间,赵飞环觉得很累。
“怎么回事?气息怎么越来越弱了?”医馆里,太医望着刚刚被产婆清理整齐的赵飞环,突然瞪大眼睛抓住对方手腕诊脉。
腹中胎儿已经流出,按理说只要能够把血止住,大人是有机会活的,可现在的情况是血虽然止住了,但大人的气息却渐渐趋向于无。
接下来又是一阵忙碌,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的努力想要挽回什么,可有些事情却注定要……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