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侯带着戎祁去书房的时候,本来想把虞长卿一起带上的,但虞长卿推脱有事,便没有跟着去书房,倒是陪着侯夫人和虞长莺回了拾雅苑。
“你们兄妹俩先聊着,娘去看看厨房午膳准备的如何。”侯夫人拉着虞长莺聊了聊在王府的日子,知道过的还不错,也就安心不少。
瞧着儿子推了去书房的邀请,非要跟着来拾雅苑,心里明白对方定然是有事要说,便寻了个借口先行离开,而虞长卿也在侯夫人离开之后,挥手把彩雀和白鹭也赶了出去。
“哥哥这是怎么了?”虞长莺好笑的望着虞长卿。
“你在王府可是有不妥?”虞长卿定睛望着虞长莺打量,不愿错过对方脸上表情丝毫。
“没有啊!”虞长莺理所当然的回答,虞长卿自然是不信的,所以皱眉追问道。
“外界传言你前几天病重,可是有事发生?”
面对这样直白的追问,虞长莺望着表情认真的虞长卿在心里叹了口气,垂眸在心里想了想,然后低声回道。
“只是染了风寒发热,王爷不放心就让我只王府多休息了两天,我也不想拖着病体回来,让爹爹和娘亲无端担忧。”
“你这丫头,可知道因为你什么都不说,外边传的厉害,爹爹差点就要杀到王府去了?”得到回答的虞长卿忍不住皱眉斥责,随后也不等虞长莺回话的追问。
“那你现在可是好了?汪二公子开的方子又是怎么回事?”一段时日不见,虞长卿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是越来越难参透了。
“自然是好了的,至于汪二公子的方子,是王爷不放心开的补药方子,跟平日里娘亲叨念的差不多,哥哥要是不放心,回头王爷拿了方子过来,您拿去给汪小公子看看便是。”虞长莺落落大方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坦荡,虞长卿也只是盯着她细看了一眼。
“别以为我不会。”虞长卿略带警告的说道。
“我知道哥哥会。”虞长莺听得嫣然一笑,如果不是打着这个主意,哥哥又何必跟王爷开口要方子?而王爷能大方的说给,想必那方子也看不出什么。
这一点倒是让虞长莺放心不少,毕竟有个王爷天天盯着她喝药就够了,再多侯府三个人,她自己想想都觉得吃不消。
“既然你都知道,日后可得当心些,照顾好自己,别让人担心。”虞长卿望着虞长莺,见对方面色红润,气色也不差,心里也安定不少。
“知道的,哥哥也是。”虞长莺心中划过暖流,脸上笑容更深了些。
“我这里你就不用担心了,倒是王爷那边,刚才故意提起城门布施还有难民一事,可是北地那边有异动?”虞长卿话锋一转,虞长莺也从善如流的转移话题。
“北地没有异动,跟往常一样遭了灾,需要朝廷帮扶,不过……朝廷却未必。”虞长莺想到什么的眸光幽暗一瞬。
“怎么说?”虞长卿皱眉眯起眼睛。北地的灾情年年如是,逍遥侯府作为皇帝背后的钱袋子,每年都是抽的大头,为大家就是起个带头作用,难道今年有异?
“王爷今年归京,赈灾的事情,想必是要争一争。”如果不是,戎祁也不会刻意提出来了,而逍遥侯府和楚王府是姻亲,又是出钱的大户,所以……。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有钱就意味着在这件事情上有话语权,再加上皇帝的扶持,此次赈灾的事情定然会与往年有所不同。
“可是哥哥别忘了,皇后下了懿旨,丞相府已经成了晋王府的准姻亲。”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晋王那边也不是没有胜算。
“……?”虞长卿听完之后抿嘴沉默,表情若有所思。
“那王爷是什么意思?”虞长卿望着虞长莺问,既然戎祁会当着面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想来也没打算避讳,那虞长莺就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取舍。”虞长莺抬头望向虞长卿,后者似有疑惑。
“如何取舍?”虞长卿表情凌厉的望着虞长莺,看得出来他的谨慎。
“倭国和谈。”相比虞长卿的紧绷,虞长莺笑得很是悠然。
“什么意思?”无端扯上倭国和谈,虞长卿一时不明白两者之间有何关系。
“倭国三王子遇刺,刺客为倭国皇太子所出,哥哥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虞长莺不答反问,虞长卿想了想如是回答。
“倭国的王位之争已然打响,就在倭国三王子和皇太子之间,两者各有优劣,注定你死我活。”
“哥哥说的没错,但现在闹出这样的事情,最着急的哥哥觉得应该是谁?”
“三王子东腾越,刺客失手的事情如果传回倭国,他很可能没办法平安返回倭国,届时自然与王位再无缘分。”不管是死在外边也好,还是被拦在外边也好,没有办法回去就意味着被排除在了王位争夺之外,而倭国王城唯一能够威胁到皇太子地位的,也不过一个三王子东腾越罢了。
所以一开始让东腾越领队出使大齐国,为的就是让他永远留在大齐国,最好是死在大齐国,这样倭国还能反过来要挟大齐国给个说法,毕竟他们死了个王子。
真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只可惜……。
“那哥哥又知不知道,明知道此行风险,为何东腾越还要冒险出使大齐国?”虞长莺笑望着虞长卿,似乎很满意对方的此番分析。
“为了……。”虞长卿想到驿馆那边安排的接待官员,还有暗地里听到的传闻,望向虞长莺眉一挑,虽然没有说出口,但答案显而易见。
“如果当初王爷打到倭国王城,杀了倭国的国主和皇太子,事情或许就简单了,偏偏王爷只是兵临城下,东腾越借刀杀人的计划只能胎死腹中,这次借着出使大齐国的机会,就是想要再次利用大齐国威来提高自己在倭国的地位,然后再想办法除掉皇太子,让自己能够顺理成章的继承王位。”
“国库空虚的现在,正是大齐国养精蓄锐的时候,如果不是外敌来犯,皇上未必会发动战事,更何况是插手他国政务?而王爷刚刚才打得倭国投降,还让东腾越临门一脚的计划落空,自然是心中记恨,想当然也不会找王爷合作,不然王爷还没回京的时候就该联系,又何必等到现在?所以……。”
“东腾越和晋王已经联手了?”这倒是出乎虞长卿的意外,毕竟东腾越年前那两天才入京,后来年宴上遇刺负伤静养不出,又是怎么跟晋王勾搭上的?这动作也太快了些。
“是啊!”说不定在冬日宴后就开始尝试接触,毕竟皇后利用了倭国暗桩来设计了行刺的假象,就是为了从刺杀楚王的事情里把自己摘干净,总要把尾巴收拾好不是?
只是双方初次达成的共识竟然是针对自己,这让虞长莺忍不住心中嘲讽,看来她确实是低估了这些人卑鄙无耻的程度。
虽不是什么能够动摇根本的大事,却侮辱性极强,让人痛恨。
“所以你的意思是,利用东腾越来转移晋王注意力,然后把北地赈灾的事情抢过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倒也不是不可,虞长卿在心里想。
“东腾越急着回倭国,和谈上定然会让步,但也不会让步太多,所以需要有人在朝堂上帮他说话,而晋王就是不二人选。”虞长莺语气笃定,让虞长卿有些疑惑。
“晋王会同意?”放弃北地赈灾一事,眼睁睁看着事情落到楚王手里,虞长卿可不相信晋王会这么大方。
“他不得不同意。”虞长莺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角。
年宴上晋王答应的事情没有办到,还让东腾越受了伤,晋王就算不愿意也要给东腾越一个说法,而东腾越定然会利用这个机会来达成早日离开的目的。
所以晋王为了掩盖年宴上干的那些破事,稳住丞相府和东腾越,就必然要在北地赈灾一事上做取舍,如果想要两者兼得,就必须尽快解决倭国和谈的事情,然后再处理北地赈灾一事,可这两件事情如果同时被提出来呢?
想到戎祁始终不把倭国使臣团那边当回事,还故意促成了倭国皇太子行刺东腾越的事情,她就忍不住暗暗将手握成了拳头。
那家伙,该不会一开始就打的这个主意吧?是什么时候决定的?知道是东腾越带队入京的时候?还是知道楚王府而已参与了城外布施的时候?
啧!还真是小瞧他了。
虞长卿望着虞长莺,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如此笃定晋王会在东腾越和北地赈灾之间,一定会选择东腾越,但这确实是一个机会没错。
“楚王想要让爹爹在朝堂上提及北地的灾情,可有想过就算这件事情成了,有没有人能够继续跟进?”逍遥侯府出银子可以,但是过分掺和到朝堂政务之中可就不合适了,毕竟江南苏家就要入京为官,这个时候要是再冒尖,怕是连皇帝都要忍不住多想。
届时忌惮逍遥侯府也就罢了,趁机参一本可就得不偿失了。
“王爷既然敢提,自然是已经有了对策,就算爹爹不出面,想来也会有人开这个口。”而这个人不做他想,非定王莫属。
想到这里,虞长莺就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本以为是定王和贤王主动做了选择,现在看来倒像是有人故意给了别人选择的机会,而那个人……唯楚王是也。
“看样子,这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虞长卿听完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
“谁说不是呢?”回神的虞长莺也笑着应了声,神情莫测的望了一眼门外。
如此一来,她的计划怕是得稍作更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