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祁望着虞长莺眉头紧皱,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难道之前说不让去晴风院,称病避嫌是真的?
“无事。”虞长莺摇头,不知道怎么跟戎祁解释,只是神色复杂的抬头,望着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握紧双手。
上辈子她嫁给晋王,这人回来后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在发现倭国王子企图对她不轨的时候,愤怒的将人斩杀,而后也因此被贬边关,从大齐国的战神成了罪人。
以前不知这人为何会如此冲动,现在倒是能够猜到一二,可她却不知缘由,毕竟两人这辈子在成亲前几乎可以说是毫无交集,这让她有些彷徨无措,却也为此心弦微动。
“说实话!”戎祁望着脸色微微苍白的虞长莺,语气不由得冷了几分,甚至顾不上许多的伸手探了探对方额头温度。
这毫不掩饰的关心,虞长莺只在父母亲哥身上体会过,几何时竟然也叫这人上了心?想着外界传闻,又想着自己亲眼所见所闻,心里躁动的厉害。
“怎么了?”将虞长莺望着自己愣怔,戎祁眉头越皱越紧的关心询问。
“……。”望着神色难掩关心的戎祁,虞长莺压下乱蹦的心绪,总觉得有些当局者迷,同时也有些蠢蠢欲动。
心里这样想着,再望向戎祁的时候,虞长莺眼中便多了点耐人寻味的探究,叫戎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却又忍不住心向往之。
“王爷!”虞长莺突然靠近喊了一声,听得戎祁回神的同时,也忍不住惊慌一瞬,眼神略带戒备的望着对方。
“妾身疲了,借王爷肩膀一用可好?”虞长莺拽着戎祁袖子,微微抬头望着对方,那模样谁看谁知道。
“咳咳!”被自己口水呛到的戎祁急忙抬袖掩嘴,侧头好不容易才压下絮乱的气息,却控制不住耳尖泛红的心底慌乱。
“王爷?”虞长莺侧头,表情似有疑惑的怯怯望着对方喊了声。
“嗯!”僵直坐在原地挺胸抬头的戎祁,看似随意的应了声,然后便由着虞长莺靠在了自己肩头,如果不是略显僵硬的话,倒也还算正常。
眼神闪烁的戎祁并没有发现,靠在他身上的虞长莺嘴角微扬,眸光幽幽看起来像只小狐狸的模样,反而被对方拽着自己袖子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
嗯!天青色绣文竹,好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使臣团走远后,马车这才摇摇晃晃的继续上路,戎祁下意识的扶了一把摇晃的虞长莺,低头见对方依旧闭着眼睛不由得松了口气。
没醒就好,戎祁在心里庆幸的同时,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人靠的更舒服些之后,自己也靠着马车闭上了眼睛。
察觉头顶气息均匀,虞长莺眼睫微颤的抿了抿嘴,假装什么都没发现的抓紧手里袖子,耳边尽是马蹄的嘀嗒声,难得规律又安宁。
“王爷,到了!”马车突然停下,侍卫敲了敲车框提醒道。
“嗯!”张开眼睛的戎祁眸光清亮,完全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同时醒来的虞长莺松开手,揉了一下微微困顿的眼角,戎祁扫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有些遗憾的收回衣袖,然后垂眸没说什么的低头钻出马车。
虞长莺随后也钻出马车,却看到戎祁站在马车旁默默的伸出手。
?!虞长莺望着戎祁微微一愣,过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把手放进戎祁掌心,察觉对方掌心微微一颤,然后用力握紧的样子,虞长莺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说话做事,跟他给人的印象还真是相差甚远,这样想着的虞长莺抬腿准备下马车,却因为心思旁落而踩到裙摆,眼看着身形一晃就要踩空扑出去。
“小心!”戎祁吓得伸手一揽,虞长莺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腰上一紧,等她回神的时候已经是被人抱着晃了半圈,脚尖点地的被人抱在了怀里。
原本清淡的幽香,此时软玉温香在怀,让戎祁闻着乱了心绪的同时,指尖也跟着颤动了几分,下意识的就收紧了臂弯。
“没事吧?”戎祁嗓音低沉的询问。
“没事!”惊讶过后,虞长莺回神摇头,双手抵在戎祁身上微微用力想要离开,结果腰上突然受力的往前推送,让她不得不紧紧靠在对方身上。
这辈子第一次跟人这般亲近,鼻息间全都是男子阳刚的气息,仿佛要将她吞噬异样的笼罩下来,让虞长莺抬头望着眼中仿佛有火燃烧的戎祁,莫名有些心慌,然后咬了咬牙道。
“王爷,你勒疼我了。”虞长莺皱眉低语,表情略带哀怨的样子颇惹人心怜,戎祁也下意识的松开手,然后虞长莺顺势把人一推,后退了两步站稳。
“王妃!您没事吧!”
后边马车上下来的彩雀突然跑了过来,一脸担忧的望着虞长莺打量,刚才的情形她都看到了,王妃差点从马车上摔下来,还好王爷扶了一把。
“没事!”虞长莺摇头望了彩雀一眼,然后转身就往停放软轿的地方走。
“王妃?”看到虞长莺脚步匆匆的往前走,彩雀有些疑惑的追了上去,而跟在彩雀身后走过的白鹭,却在路过戎祁的时候偷偷望了对方一眼。
戎祁没有理会白鹭偷偷打量的视线,而是一直盯着走远的虞长莺,见对方脚步围栏的钻进软轿,眼中眸光微闪,然后想起什么的扬起嘴角。
指尖还带着一丝酥麻,让戎祁忍不住用力握紧成拳,眼中光华更甚的像极了盯上猎物的猎人,就连神情,都带上了几分愉悦。
而此时钻进轿子坐好的虞长莺,终于忍不住松了口气,然后空出一只手来拍了拍脸颊,似乎这样就能让温度降低些似的。
可是比起掌心下的脸颊温度,腰上的异样温热更甚,让虞长莺禁不住扭了扭腰身,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平息心底那丝紧张。
即便如此,也还是让虞长莺有些气恼的掀开帘子回头张望,见戎祁还站在原地不知是在想什么,想得有些神情恍惚的样子,让她微微皱眉的抿了抿嘴,然后没好气的甩下窗帘,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登徒子!
“王爷?”见戎祁站在原地一直望着上山的方向没有动,侍卫不得不上前喊了声。
“嗯!在这候着。”回神的戎祁丢下这句话后,转身就往旁边小路走去。
“是!”侍卫得令后带人守在一旁,挡住了戎祁刚才离开的那条小路。
走进林中的戎祁轻功卓绝,在树梢踏雪无痕的穿梭了一刻钟左右,终于停在一块巨石下边,而早已等候多时的隐一急忙上前行礼。
“王爷!”
“在什么地方。”戎祁挥手打住隐一动作,望向前方密林深处。
“翻过前边山峰就是。”隐一回头指了一个方向。
“带路。”戎祁说完,隐一便应声先行一步。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的在密林飞窜,最后停在山峰顶上一个避风处,遥望山下谷中风景,面色暗沉。
“什么时候发现的?”戎祁问。
“三天前,有探子发现万良寺后山人影异动,前往查探的人去了没回来,属下三天前亲自看过,有人从山中穿行,似乎在运送什么东西,至于是送出去的还是送进来的,还未确定。”隐一说完望了戎祁一眼。
“有留人吗?”戎祁盯着山下看似平静的风景追问道。
“有!”隐一说完将手放在口中吹响了几声鸟哨,不多会就听见林中细响。
“主子!”与一身黑的隐一不同,来人身上包裹严实,却是一身雪白,埋入雪中不得见的那种白。
“可有探到什么?”戎祁问。
“山谷中确有异样,属下找到之前探子留下的暗号,还未来得及继续深入,便有人前来巡视,这两日都未能靠近,而且对方巡视的范围扩展不少,怕是之前探子已经失手。”
也只有失手后才会引来对方如此警惕,甚至为了安全起见,不惜冒着被人发现痕迹的风险扩大巡视范围。
“……。”听到这些话的戎祁抿着嘴没说话,只是眼神更冷了三分。
“先留意动向,待对方警惕性降低后再探,别打草惊蛇。”戎祁说完望了来人一眼。
“是!”应声后来人便转身离去,眨眼间便融入茫茫雪色不见了踪影。
三年,戎祁望了一眼山谷方向,又抬头望向身后高山深处的万良寺方向。他花了三年时间才找到的地方,竟然会跟这德高望重的万良寺扯上关系,实在是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
如果不是有万良寺做掩护,那么多银子如何藏得住?而通过万良寺周转出去的银子,谁又会怀疑银子来历?那可都是供奉和香油钱。
“王爷?”隐一见戎祁没说话,不由得喊了一声。
“让人给宫中传信,如实汇报便是。”戎祁说完转身就走,而隐一应声之后也跟着迅速消失在原地。
消息很快被送进皇宫,并未花费什么功夫就被送到了皇帝面前,等皇帝从云公公手上接过密函看完之后,忍不住气得把御书房奏折全掀了。
“混账!混账!”皇帝怒火滔天的在御书房来回走,身边是他砸出来的一片狼藉,还有跪在角落趴伏的云公公。
“这就是寡人的朝廷!这就是寡人的肱骨大臣!这些人一天天自诩为国为民,可结果呢?无耻!无耻!!”皇帝的怒火在御书房里焚烧,守在外边的人只觉得心慌,却也疑惑,只有云公公知晓全部,却也不敢发声。
没有人回应的愤怒,不过是自我的宣泄罢了,一时间,怒火燃烧过后留下的只有孤寂,是旁人无法共情的悲哀。
皇帝抹了一把脸,扶着桌案低头,煞气散尽后的无助,虽然只有一瞬,却还是叫云公公看得有些心酸,却也无可奈何。
“这么多年,寡人兢兢业业为了大齐国鞠躬精粹,却始终无法让百姓过上富足的日子,寡人以为是自己能力不够,结果呢?”喃喃自语一般,皇帝自嘲的抬头望向前方,眼中狠厉犹如实质一般,带了点毁天灭地的愤怒。
这么多年,他舔着老脸剥削逍遥侯府充盈国库,为的就是让大齐国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可南方水患,北方雪灾,山区旱灾,外敌侵犯……。
这内忧外患,没人想着帮他分忧解难也就罢了,就连朝廷这么多年拨下来的救济银子和扶持银子,用到百姓身上的都是十不足一,那么大的缺漏去了哪里,朝中关系层层叠叠,官官相护,竟然只有他是个傻子。
想到从未丰盈过的国库,还有那些人在朝堂上的道貌岸然,皇帝冷笑着,表情慢慢变得冷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