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认识戎祁的时候，卫予之就知道此人绝非池中之物，知道对方身份的时候，更是坚定了要追随的决心，而今匆匆十年，事实证明他没有选错，只是……。
坐在二楼雅间靠窗的地方，卫予之望着街道上慢悠悠走过的马车微微皱眉，他知道楚王心仪逍遥侯府大小姐，从还是少年时就结下的不解之缘，他也认为这是一桩好姻缘，但这不该是唯一。
年宴上发生的事情，卫予之都知道，也明白吴清灵的表现让皇后不满，跟知道吴清灵心系晋王，对晋王和丞相府的联姻怀恨在心，甚至从未放弃过嫁进晋王府。
可这又怎样呢？儿女情长终究比不过权利地位，尚书令是个聪明人，现在的吴清灵就算送到晋王府也成不了侧妃，若是要让皇后点头一切照旧，尚书令需要付出的代价恐怕不小。
如果这个时候楚王伸出援手，给尚书令新的选择，再许诺吴清灵一个侧妃之位，或者一个子嗣，估计尚书令会毫不犹豫的倒戈。
这对在朝堂中本就势弱的楚王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除非楚王未来想要以武力逼宫，不然朝堂上定然要有文臣言官为他说话，如此才能跟晋王有一争之力。
没了丞相府相助，笼络尚书令也未尝不可，更何况眼下就有大好机会，偏偏……。
当初任凭楚王情根深种，到底还是错了吗？卫予之眉头微皱的抿了抿嘴，要是当初逼着楚王与丞相府联姻，现在会不会是另一番风景？
“公子！”卫予之沉凝的时候，门外小厮敲门走了进来。
“事情办好了？”卫予之回头望了一眼小厮。
“办好了。”小厮应声，卫予之便垂眸放下手里茶杯起身道。
“回吧！”
如同预料，户部折子刚刚送到皇帝面前，北地赈灾的事情就批了下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般，很多人都为事情的顺利而松了一口气，却也有人为此心生不安。
“母后，儿臣总觉得事情太过顺利，会不会其中有诈？”晋王坐在皇后的凤仪宫眉头微皱，脸上表情沉凝。
“慌什么？这么多年都没问题，难道就因为那个贱种留在盛京，便能生出意外来了？”如果对方真有这种本事，这么多年又怎会被打压的在外不得归？皇后嗤笑一声，满不在乎的拿着茶杯润喉。
“按理说，对方难得留在京城，又碰上这样的好时候，为什么只是要了个护卫权？”借着北地赈灾为由，培养自己的文臣在朝堂立足不是更好？
“你以为他不想吗？那也得他有人不是？”皇后皱眉，似乎不满晋王的小心翼翼，显得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儿臣只是担心这护卫权旁落，会因此影响了北地那边的安排。”晋王让人盯着楚王府这么久，结果却什么都没发现，这让他不得不紧张。
不管再怎么小心翼翼，总得有些马脚露出来才是，这样滴水不漏只有两种解释，一是对方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按兵不动的没有消息；二是对方完全掌握了节奏，他们一直都被牵着鼻子走。
晋王担心结果会是第二种，而且莫名有种直觉，导致心中很是不安。
“你真以为别人叫他一声战神就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了吗？北地那边我们把控了这么多年，难道还能叫他一个刚回京述职的给搅黄了不成？你没看见定王这么多年只能焦头烂额苟延残喘吗？”皇后冷哼了一声。
“你有功夫在这里疑神疑鬼，不如先想办法把倭国使臣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免得节外生枝，到时候得不偿失。”说到这里，皇后脸上表情明显不悦。
“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该成的没成，不该成的反而闹得沸沸扬扬，好在还能收场，不然本宫看你怎么办！”想想年宴那时发生的事情，皇后脸上表情就忍不住有些难看。
“儿臣也不知事情为何会变成那样，总觉得是遭了算计，却又想不明白是怎么办到的。”晋王怀疑过东腾越，诚如东腾越怀疑他一般，可现在看来却不尽然，如果真是东腾越动的手，这会儿哪里还需要藏着掖着，早就用来拿捏他了。
“哼！指不定是赵家那丫头想要算计人，结果却让你补了个缺呢！”皇后也想不明白，只觉得要是赵飞环想要算计楚王，结果却害了晋王的话，倒是能解释得通。
“行了，这件事情无需再提，反正婚事已经定了下来，过几日你表弟也会抵京，到时候你记得把人招呼好。”皇后不愿再想那些糟心事，而是话锋一转的叮嘱道。
“是。”听皇后提起周家，晋王眸光微闪，恭敬的应下。
“对了，吴家那边你自己注意点，难得有机会拿捏那个老头，等本宫这边事情办好，再解决他的事情。”皇后略带警告的说完，晋王低头应是。
“好好的事情，却出了那样的意外，真是晦气。”皇后不满的嘀咕，想到赵飞环和晋王私会被抓，吴清灵又年宴失仪的事情，心情更显不悦的挥手赶人。
“回去吧！大婚之前收敛些，想来你父皇也只是为了北地赈灾的事情，所以才压着倭国和谈的事情不放，等到高程带人出发，倭国的事情不谈也得谈，你父皇总不至于把人留到你大婚之后。”二月之后戎薇带着驸马回京述职，三月又是春闱，哪来那么多功夫跟倭国使臣团耽误？说来说去，还不是想要给那个贱种造势？
想到这么多年竟然被骗得如此彻底，皇后就悔不当初，要是早知道皇帝偏心至此，她当初就该一不做二不休。
皇后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和懊恼，却也只有一瞬，然后表情十分不耐的挥手把晋王赶了出去。而离开凤仪宫的晋王同样面色不善，表情沉凝的也不知是在想什么东西，等他坐上回府的马车后，这才把人招来耳语了几句。
虽然母后说不用担心，但晋王还是让人去探了探此行北地随行人员的底，只是护卫队出自楚征军，怕是要费点功夫才能探到消息。
这边晋王刚刚回府，驿馆那边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东腾越等不及的又让人联系，而后双方又悄悄的见了个面。
对于这些事情，文劲全都看在眼里，然后很快就送到了戎祁跟前。
“倭国那边可有消息传回？”戎祁看完之后把手上信笺丢到旁边火盆子里。
“皇太子那边一直都有假传消息，暂时没有异动。”卫予之望了一眼被丢进火盆的信笺，面色不改的如是回答。
“嗯！一定要确保东腾越回到倭国之前，消息不会泄露，唯有如此，才能让他顺利返回倭国京都，届时东腾越与皇太子争斗，如果周家趁机插手，朝廷就有理由拿捏把柄削减兵权。”而没了兵权庇佑，皇后也就没了底气，晋王就没了助力，也就不足为惧了。
“是！”卫予之低头应声，心中忍不住发出感慨，谁能想到倭国的战败跟和谈，都只是大局里的一步棋呢！利用倭国使臣团来钳制晋王，将北地的事情化被动为主动。
想到这里，卫予之便抬头望了一眼戎祁，觉得自己跟对了主子，却又遗憾对方在某些地方过于固执。
“待到倭国使臣团事了，你便去一趟云州吧！”戎祁的话让卫予之有些惊讶。
“王爷的意思是？”要去云州吗？可是倭国使臣离开后就是晋王大婚，晋王大婚后就是春闱科考，而他们正是用人之际，这个时候离京合适吗？卫予之皱眉望着戎祁抿嘴。
“贤王说南境和西陵有异动，你去探探。”戎祁说的简单，卫予之却是望着对方看了好一阵子才开口。
“是因为王妃吗？”因为他谏言让王爷纳侧妃笼络尚书令，所以王爷才要把他送走？
“是因为社稷，我们的人盯着周家不能动，南境那边探子很难深入，得有人跟着及时做决策，西陵国那边亦然，而本王信得过的人里边，唯你有这个本事。”所以不是故意支开，而是非你不可。
戎祁表情认真的望着卫予之，后者沉凝半晌，然后视线低垂的应了一声。
“是。”
北地赈灾的队伍整装要出发的前一夜，虞长莺坐在书房里久久没有入眠，灯火摇曳的直到三更锣响，门外这才传来一阵脚步声，惊醒了外间打盹的彩雀。
“你回来了？”彩雀望着进门的白鹭打了个招呼，然后越过对方望向门外跟着进来的人影微微皱眉。
“嗯！去外边看着。”白鹭使了个眼色，彩雀微微皱眉却也没说什么的走了出去，只是路过那个披着斗篷扣了帽子的人时多看了一眼，结果什么都没看清。
等彩雀走出去关上门之后，白鹭这才领着人走进里间，而虞长莺也适时抬头望了过来。
“王妃！”白鹭行礼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虞长莺身后站定，而那个留在原地的人影，也在这个时候掀开了头上的兜帽。
瞧着那张短短时日不见，如今更显英气的面容，虞长莺笑着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