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虞长莺嘴里听到周家两个字的时候,戎祁明显愣了一下。
“周家?”戎祁疑惑的反问,虞长莺听得思绪万千,虽然感慨着吴家的命运多厄,却也忍不住对周家的归京之事多了几分忌惮。
“吴家的事情,是个警告。”这是周家蛰伏多年所展示出来的实力,是对朝廷的挑衅,也是一种试探,如果朝廷反应不及,那周家之后恐怕便不会再有顾虑。
虞长莺很担心,在周家盯上翁怡郡主的时候,她不能让周家肆无忌惮的达成目的,上辈子周家没有回京的机会,所以她不知道这辈子是不是能够顺利阻止这件事情。
“你担心周家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戎祁望着虞长莺挑眉。
“不,周家必然会不择手段,唯有如此才能找到返京的机会。”虞长莺抬头望着戎祁,表情十分认真的说道。
“周家不能归京,唯有把周家按在西南边境,才能保障京城的安稳,对于周家,只能徐徐图之。”不过是回京道贺就灭了一个吴家,若是周家归京,那些反对他们的人还能有什么活路?逼宫都未尝不可。
把周家按在西南边境,无召不得回,如果周家轻举妄动,随时都能扣个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的帽子,就算周家不顾晋王和皇后举兵造反,从西南杀到京城也不是什么容易事,到时候周家便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而周家便是不想担负这骂名,也不愿最后就算得了天下也只是个千疮百孔的烫手山芋,所以才会安分的守在西南边境,指望着皇后和晋王能够成事,只可惜……。
若非楚王归京,皇后恐怕也不会动了让周家归京的念头,还盯上了翁怡郡主,上辈子对方可从未动过这些念头,想来也是逼不得已。
如此看来,皇后怕是生了异心,同时也忌惮周家归京会动摇自己和晋王的地位,偏偏现在能指望的也只有周家,若是可以,皇后怕是还打着让周家跟戎祁两败俱伤,唯独她坐收渔翁之利的念头。
“真该让你见见父皇。”听完虞长莺的话之后,戎祁轻笑着低语了这么句。
“嗯?”虞长莺莫名的望着戎祁,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提到皇帝。
“周家的事情,已经都安排好了,一切皆如所愿。”戎祁望着虞长莺笑了笑,心中微暖。
世上还有谁能与他一般,这样心有灵犀?对于周家的事情,英雄所见略同。
“你去见过父皇了?”虞长莺有些惊讶,然后想到了戎祁的彻夜未归,恍然大悟。
看来,早朝前戎祁定然是见过皇帝,而且对吴家和周家的事情有了默契,如此,早朝时才能毫无悬念,这人此时也才能说的如此云淡风轻。
“既然如此,为何这么晚才回来?”虞长莺想到自己等了许久,然后胡思乱想的不敌脑子混沌,便又回来睡了个回笼觉,瞧着已经快午时了。
虞长莺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转眼望着戎祁有些疑惑。
“吴家的案子虽然照着对方预期,当做歹人作祟去查,但吴韬毕竟是尚书令,他一死,这个位置便空了出来,重要有个人补上去,不然六部群龙无首,恐会耽误政务。”戎祁眼眸微垂,掩下了眼中上一闪而过的精光。
吴家的案子照着对方预期来办,一来可以遮掩背后调查吴家手上证据的目的,二来也能让对手掉以轻心,如此才能有机会抓住更多狐狸尾巴,但这些事情戎祁并不打算跟虞长莺解释,聪明是一回事,却也慧极必伤。
“若只是争论尚书令一职由谁继任,应该不至于讨论至今吧?”虞长莺望着戎祁,觉得对方有所隐瞒,于是微微皱眉问道。
听到这句话的戎祁在心里暗道一声果然,这丫头聪明的总是能够一针见血,而他还不能隐瞒,不然她定然是要自己去查的,这样一想,戎祁便忍不住无奈的望了眼虞长莺。
罢了,这事情迟早会传得人竟皆知,提前说说也无妨,虽然现在还未有定数。
“尚书令一职,不会再任用,相应事务会由六部自行负责。”在戎祁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虞长莺果然听得愣怔当场,掌心下意识握紧,脑海中不由得浮现梦中场景。
上辈子,戎祁称帝后便是如此,尚书令之职被撤,相应事务转交六部执掌,本来均衡的朝堂势力,因为六部掌权而分散难聚,一时之间朝堂上的官员乱成了一团。
“难怪!”虞长莺喃喃自语,想着六部要是掌权,谁是谁的人可就难说了,而说来可笑的是,朝臣本该是忠君之人,结果却习惯了攀炎附势,连后宫都能干政,当真笑话。
“倒是可惜了吴家。”虞长莺自嘲一样的笑了笑,想着若是上辈子也这般,吴家也不过是提前灭亡罢了,如此,说不得还要谢谢吴清灵。
“这是吴家自己选的路,你也不必多想。”可不可惜,在吴家为了权势主动找上皇后的时候,就注定了会受着波澜诡谲的风云左右,怪只怪……时运不济罢了。
“接下来会如何?可会影响王爷计划?”想到上辈子戎祁是称帝后才大刀阔斧的改革,因为是打下来的江山,所以什么都是他说了算,也没人敢有异议。
可如今是晁丰帝当政,又事发突然,且还有着那么多不同立场的人,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恐怕也是因人而异,落实下去恐怕没那么容易。
“不会。”没想到虞长莺担心的东西还挺多,戎祁说着笑了笑道。
“父皇让六部暂时各自主事,若有事务可直接上奏,本来丞相那边还想压一压,过一道手,但父皇以丞相还要兼顾春闱科考一事为由,让他不要顾此失彼。”
“丞相没意见?晋王也没意见?”这倒是让虞长莺有些惊讶起来。
“能有什么意见?这次春闱他们各有安排,总不能为了拉拢六部尚书而放弃春闱吧?之前因为晋王大婚,北地赈灾的事情就已经出了纰漏,若是这次再坚持,谁知道会不会又节外生枝!”那些人可见不得自己捡漏,戎祁在心里嗤笑。
“说的也是,等春闱科考完毕,六部想必也已经熟悉了掌权之后的变化,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利,断然没有轻易送出的道理,那尚书令一职有没有便没那么重要了。”而丞相和晋王再想插手进来,就只能从头开始笼络人心,届时大家站在同一起跑线,能得到多少拥簇,那就是各凭本事了。
“没错。”戎祁笑着应了声,很满意虞长莺的通透。
“事情是不错,但对王爷来说能有什么好处?”虞长莺挑眉,把朝堂搅浑之后不还是得清理,最后指不定还得落到自己手里,岂不是没事找事?
“你忘记北地还有事了?”戎祁望着虞长莺反问。
“北地的事情不出意外,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吧!”虞长莺费解道。
“你不是说要徐徐图之吗?先把北地的事情解决,到时候春闱科考结束,想来你大哥必定榜上有名。”戎祁笑了笑的并不多做解释。
“王爷倒是好算计!”虞长莺也想到了这一点,以及很快就要抵京的舅舅一行。
望着嘴角含笑的戎祁,虽然觉得事情未必就是这么简单,可虞长莺也没有继续刨根问底的意思,反正想知道什么,她自己也能查。
利用京城的事情转移旁人注意力,然后顺利解决北地的事情,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虞长莺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而戎祁似乎也还有其他打算。
望着若有所思的虞长莺,戎祁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事情怕是也瞒不了多久,但也不打算这个时候说出来让人烦忧。
不光是北地的事情,还有去了云州的卫予之,周家这么来势汹汹,而且肆无忌惮,可见云州那边必定也不太平,若是再加上一个虎视眈眈的西陵国,还有一直蛰伏却蠢蠢欲动的南疆,弄不好怕是要出乱子。
如此一来,虞长莺说的徐徐图之就变得尤为重要起来,至少从版图上看,想解决北地之事,待北地平定后,在解决京城事务,若周家联合外敌谋逆,他们也不至于没有反击之力。
两人在房间里说完事情后,便招来彩雀备饭,饭后看着虞长莺吃掉汪鑫准备的药丸,戎祁这才安心的起身离开。
“王妃!”终于等到虞长莺一个人的白鹭,皱眉上前行了个礼。
“怎么了?”看白鹭面色不好看,虞长莺疑惑的问了声。
“奴婢办事不利,还请王妃责罚。”白鹭说完便跪到地上,看得旁边彩雀都忍不住诧异起来的盯着她多看了两眼。
“什么事,起来说。”瞧见白鹭这么认真的请罪,虞长莺也不由得收敛表情说道。
“周家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通过英武侯家的小少爷认识了平阳侯府的三少爷,那三少爷跟周二公子相谈甚欢,把人约到了平阳侯府,然后……。”白鹭说到这里咬了咬牙。
“周鹤飞见到郡主了?”虞长莺冷下脸来将手握拳,心思百转的想了许多。
翁怡郡主因为脸上起疹子的原因一直深居后宅,周鹤飞就算去平阳侯府做客也不至于撞见对方,还是说,平阳侯府里边也有周家的人?又或者,平阳侯府是皇后的人?
这样的念头突起,让虞长莺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她真是太过主观了,竟然会认为平阳侯府因为戎薇公主的关系一直是忠皇派,现在看来怕是也不尽然了。
如果平阳侯府当真是忠皇派,又怎么会让翁怡郡主时常在皇后身边作陪?连一次都没挡住过,难道并非皇权难违,而是有心配合?
“周二公子在府里迷路,误闯了郡主闲逛的花园。”白鹭得到消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心里暗恨的时候,虞长莺也听得嗤笑一声。
“迷路误闯?那还真是巧啊!”虞长莺眼神慢慢变得冰冷的抿下嘴角。
周家本事不小,竟然能对平阳侯府如此熟悉,要说无心都没有人信,就连翁怡郡主每天都要去逛的庭院都知之甚详,若非平阳侯府配合,那就是平阳侯府内早就被周家探子渗入,想想还真是叫人毛骨悚然。
若是让周家回到京城常驻,怕不是要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