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环极淡定,直到被身后跟着的三个婢女摁住了,刷刷两下剥了外裳,她依然淡定的很。
宴席上伺候的都是逍遥侯府的婢女,姑娘们带来的丫鬟都固定集中在一个地方松快呢。这三个大约都在十六七岁,肃着脸,看起来很严厉的模样,只是金环打量了一下,她们虽比自己看起来高大些,也不过就是普通的婢女罢了。
她任由人摁着给她完好无损地剥了衣裳,只剩中衣之后,三人好像松了口气,手劲儿卸了些,轻巧地要来继续撤她的中衣,其中一个还冷淡威胁道:“金姑娘这样乖巧听话就很好,叫主子们看好了热闹,离开时咱们自然将这些都好好还给你。”
话音才落,竟被一把掐住了两腮,方才那个温顺如绵羊一样的姑娘眨眼露出了利爪,两脚狠狠踹在同伴肚子上,不偏不倚,听声儿都是一样的力道,让她们二人连喊都喊不出来,头顶就冒出了冷汗,顿时委顿着窝了下去。
说话之人大惊,使唤她们的几位姑娘可没提这位是有些功夫的人。
金环眯着眼打量了她一番,倒还算镇定,身上中衣单薄,但屋里四处燃了炭盆,也不冷,金环便施施然地问:“你们郡主就是这样待客的?”
她感觉脸上力道松了些,费力吞了吞口水,才含混不清道:“郡主、郡主虽不知情,想来是乐见其成的。”
金环摇摇头:“虽不知情,虽乐见其成,但也不见得郡主事后就会饶了你们三人。收了多少好处?连命都不要了,还是以为那几位姑娘能护着你们?”金环啧啧两声:“你也太不了解如今的姑娘们心里都在想什么了。你们三个充其量就是蝼蚁,被谁碾死,她们都无所谓的。”
这人头上也渐渐渗出冷汗来,脸色惨白的,像是被她吓到了一样。
金环冷冷的:“行了,别耍花样了,把衣裳给我。”
她似是咬牙考虑良久,然后才一把将衣裳泄愤似的攮回金环怀里,金环只觉得手臂一痛,霎时沉了脸。
“不管金姑娘怎么说也罢,这差事办好了,总要比办不好强。”那人犹自冷笑,似是笑金环太天真了些。
金环拿完好的那只右手狠狠敲在她脖子上,然后对自己这退步了几倍的手艺翻了个白眼,又使力敲了一下,对方才晕乎乎地倒下去。金环真是恨的不行,这些女人为什么都这么无聊?展开发现裙子被她藏着的剪刀绞烂了,手臂也被戳了个口子,只是她力道不大,只缓缓地溢着血。
盲目!愚忠!奴性深!果然人说对峙的时候别废话,直接废人才是王道,耍帅放狠话什么的,只会延误时机……
她叹气,扭头绕过十二扇隔屏,里面置了一件她们‘精心准备’的舞衣,金环以现代人的眼光看了,倒不觉得什么,水红色绞纱,轻盈柔美,剪裁精致,除却透了些,当真是件美衣。
她拿起来比划了几下,格外傲慢地冷哼了一声。
外面花厅里,一时游戏也停了,多数人都抱着能看热闹就看的心思等着,只少数还算清醒有自己思维的觉着她们的恶作剧怕是还有后招,可别玩闹过头了。那位好歹是定宁侯府的人,虽则定宁侯爷一凯旋就卸了职,可之前那么浩大的声势,怎么都不像是就此沉寂的模样。听说这个金环还是定宁侯爷自己看中的小媳妇,从小养大的,这话虽难听了些,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看金环生的那副出挑模样,说不定还真是被疼在心尖儿的那种。
明蓉早凑到连韫身边去了,她是主谋,却也明白连韫的脾气,自然是要分辨一番的,连韫沉着脸,可到底也没有再说什么。明蓉就十分得意,可这得意只到看见金环出来前的那一霎。
金环身上的衣服是大变了,有些不伦不类的,上身还是原本的那件,襦裙却换成了一条青杏色的,眼尖的人已经发现那是逍遥侯府婢女身上穿的同款。
明蓉不可置信似的大吼:“你、你怎么这副打扮?”
金环摊手,十分无辜似的展开那水红舞衣,“明姐姐,你们是准备挺精心的,可还是不太了解,这人和人,看起来身段差不多,可实际上,还是差很多的。”金环意味深长地在明蓉胸口处扫了一下:“想必明姐姐穿惯了衣襟紧的衣裳,所以不明白,许多人不如你这样天生就纤细,可套不进这么小尺寸的,就是想勉强、都勉强不来。”
明蓉长得讨喜娃娃脸,可如今十六岁了,也是娃娃的身材,只她身份高贵,倒从没有被人指摘过这点,可女孩子哪一个不对自己的外表敏感?她涨红了脸,愤怒地指着金环,眼见就要吐出不中听的话,这时,花厅连通游廊的那一处门户突然绕出几个人来,当先的端着一副纯良正派的脸,他甫一进门,就引起一阵不小的。
金环耳尖地听到有个十二三的姑娘娇气道:“明姐姐,原来你说今日能见到成睿哥哥,是真的啊?”
噢,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金环自那成睿进门,就有些戒备起来,直到发现最来的是楚临峦,她满心的疲惫突然就消失了,不自知地用目光跟随他。
成睿见楚临峦径直走到金环身边去,他鹰似的眸子眯了起来,对明蓉道:“表妹,你说要给我看的好节目呢?”
明蓉打了一手好算盘,逼着金环当众跳舞本就不是目的,想着成睿对那金环上过心,今日她穿着那样不雅的一身被推出来,不过是个从三品家的女儿罢了,以成睿的身份顺水推舟的同那金大人一讲,也能讨了人回去当个好看的玩意儿,连韫想嫁楚临峦,障碍便没了。
只明蓉对上成睿锐利的视线,想着今日的事她到底是自作主张,看起来成睿好似不太高兴似的,心中一颤,便干笑道:“前面节目都演完了,不是叫哥哥一人早些过来的?”她还是试探了一番,跟着成睿来的人有连邺、定宁侯,是不是他刻意为之。
成睿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方笑道:“既来了连府,哪有自己一个人乱跑的道理。”
明蓉知道自己这是马屁拍在马腿上了,有些讪讪的,又奇怪成睿明明对那个金环很有几分意思,自己这做法怎么就惹得他不悦了?
视线移到那正说话的二人身上,楚临峦,天策将军,果然好仪表,不怪心高气傲如连韫,也心仪于他。只是传言不实啊,那么上心的模样,金环哪里是从小养大的媳妇这么难听的身份?掌上明珠还差不多。
明蓉心里有些嘲讽,嘲讽连韫不自量力,在这样的容色面前,她是沉云郡主又如何?贵重的身份在这些握过重权的人心里,有时候可比不过皮相重要。
她犹自恨金环当众侮辱了自己,便恨不得将所有人都贬一通才能爽快。
楚临峦眼尖地发现金环脸色有些白,滔天怒意早已酝酿,他到底还是小瞧了这些个姑娘家,抬眼直直看向连邺:“连兄,今日我就不叨扰了,改日,咱们再叙今日未尽之言。”
连邺被他这话中有话闹得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自己当真委屈,可看着妹妹,又有些奇怪,连韫其实是最有分寸的,如何就任人整了金家这小姑娘一通?
楚临峦目光一移,就落到连韫身上,她心中一悸,过去只觉得对他的那一点好感,完全不足以叫她放下骄傲去苦求,可此番她放任的作为,就像是今日的自己抬起手狠狠地扇在过去的那个连韫脸上。
“一直觉得郡主颇有大家之风,如今想来,郡主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内宅的姑娘家罢了。”他话落,再不看旁人一眼,只抬手碰了碰金环的后背,柔声道:“走罢,我们回家。日后这种宴席,不想来的也不必勉强自己,你有这种底气。”
连韫只觉得胸口疼,那么重的讽刺,那么温柔的依仗……她早该想到的,楚临峦就是如此一个人,他直接、狠戾,不会虚与委蛇为了给旁人脸面而委屈自己在乎的人,他可是敢用泼天的名声来威慑皇权的男人。
连韫看着那两道格外匹配的背影远了,不由苦笑,淡淡道:“今日便散了罢。”
妹妹的消沉落在眼里,连邺叹息,楚临峦说的没错,她再骄傲理智,首先,她还是个会自私、会难过的姑娘。
‘表哥,你究竟想怎么样?’
‘表妹,待我爹先把她男人斗下去,你再来这招我才高兴呢’
表哥表妹一生黑!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