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上马车前,楚临峦都沉着脸。金环虽然知道他不是生自己的气,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觉得像是被迁怒了一般。
她冲他格外故意地哼了一声,提着裙子利索地爬上马车,可门帘一暗又一亮,楚临峦没有骑马,而是跟了进来,投下大片阴影,霎时压迫感十足,他蹙眉问:“可是同我置气呢?”
金环被他吓了一跳,跌在车里,碰着胳膊上的小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磕哪儿了?怎么笨手笨脚的!”
楚临峦也有些无奈了,觉得她摔倒的模样和儿时重合起来,倒有些憨态可掬似的。
坐下后顺势把人揽住放到腿上,见她疼极了似的捂着胳膊,楚临峦一惊,小心揭开衣袖,看见她藕节一样白生生的胳膊上十分粗糙地包了块白绢,阴出些血渍,金环像小时候那样依偎着他,嘟嘴装委屈:“撕的还是我自己的中衣呢,就怕那几个丫鬟的衣裳不干净。”
楚临峦本是十分心疼的,听她这么一说,忍俊不禁地抬手捏了捏她的胖脸问:“看来你也没叫人家得逞!”
金环不可置信似的抬起胳膊放到他眼睛底下:“这还没叫得逞啊?虽然只是个小窟窿,可要是留疤了那就是大事!”
楚临峦有些好笑,眼皮底下是她葱白似的手指,到底没忍住,拿嘴抿了她一只透明的指尖。
金环腾得闹了个大红脸,拍下他放在自己腰上、动作有些煽情的手,觉得真是没法和他说话了!又把手从他嘴里拿出来背在身后结巴道:“反、反正我不管,你可不能叫我白受委屈。”义正言辞地控诉他:“之前谁说的,‘一切有我’,可得说到做到了吧?”
“嗯,是我说的。”他手又移到她耳垂上,肉都都的,捏了两下就红透了。金环崩溃,一头攮倒在他胸口,也顾不上撞的狠了脑门子疼,只瓮声瓮气地抱怨:“你就不能老实一会儿!”
楚临峦想着,自己最近这些日子倒真像是犯了从没有过的多动症似的,见她就管不住手,一时有些讪然。
突然听车外面渐渐同行一骑而来,有个迟疑的声音问:“侯爷可在?”
陪行出来的是青竹,认识来人,便热络道:“邢掌柜?有日子没见了,您找侯爷?”
邢掌柜是个六十多岁的矍铄老者,他发须微白,含笑道:“知道今日姑娘出府,特来碰碰运气,许能遇上也未可知。”
他就是楚临峦当时给金环那一堆身契里的一位,不过刑家全家都是活契,相当于是签了合同给老板做工的那一类。金环记得他,想到之前同金珵合伙卖那‘鬼面面具’,她寻的就是这一位去全权负责的,猜测该是为了这桩事。便直起身子越过去想掀帘子说话。
“大白天,你老实待着!”楚临峦一把摁住她,又拿披风将人裹了头脸在怀里塞好了,才掀帘子同邢掌柜说话。
金环腹诽,你比这时代还讲究呢!大奕恐怕再没有谁会像你这样限制妇女同胞抛头露面了!
邢掌柜不卑不亢的,见了楚临峦也不瞒着,讲明了来意,金环听着听着就专注起来,原是他们之前那桩生意有人看着好,又提了几个新鲜点子,想商量着入伙,邢掌柜不敢做主,就来寻金环。
他如今正是管着长生街的那两间铺子,当日侯爷算计了金家,长生街的铺子同金府一交割清楚,那一路的店面就正常开张起来,把林氏气了个半死,可惜为防着丁秀狐媚,她已经把那一家打发了,人家做了多年大掌柜,不缺钱,早跑了个没影儿。
少了个赚钱的买卖,林氏还撺掇着家奴来闹腾过,可惜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人挑的出错来。
那房契如今已经属于环姑娘,可侯爷还避讳着环姑娘如今没出嫁,怕林氏不要脸面讨‘女儿’手里的私房,虽必不会叫她得逞,但若是闹起来,林氏若反咬一口说金环算计自家家财,就不好听了。于是吩咐他们几个掌事的对外一律不能提金环的名,也不好直接上侯府去寻人。
楚临峦原本想说邢掌柜管事多年,这件事自己看着办就是了,可披风里那小丫头死力地挠他,按说她那点小劲儿,楚临峦完全是可以忽略的,只是太痒了,他平素不是怕痒的人,今日也觉得受不了。
他手上一施力,把不安分的人摁住,金环又想了个招,她热热地埋在楚临峦身前耍坏呵气,还不停念叨,声音嗡嗡地传过去,楚临峦哭笑不得。
“你必需叫我去见见人,我可是要赚钱糊口的!”
有他在,何时还需要她赚钱糊口了?
犯困的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