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有我,你什么都不用想。”
有他这一句话,金环之后收获了数枚好或者极不好的目光。
裴氏得知他们二人终于是雨过天晴,恨不得放炮竹庆贺,看金环比看亲闺女还要肉麻些。然后就是楚临家、狄十嫣、楚临霄三个,一个比一个更怨,除了没事找事的楚临霄,金环附送了一枚白眼之外,另外两个小鬼是得好好安抚。可小孩子有时候是最固执的,他们一旦决定要同你置气,那真是什么法子都没有。
金环还没想出办法来缓和紧张关系,就被楚老太太唤到了正房。
楚老太太在次间里,盘膝坐在罗汉榻上,佛珠不离手,先沉默了一阵,金环在她前面站着,心都虚了的时候,老人家才来了一句:“瞒着我?就会瞒着我!你说说你这个丫头,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一击即中呢?想叫峦儿就范,你来同我说一声,这门亲事说白了,我开口后,就算是峦儿,也说不出个不来!折腾那么多没用的,简直笨的丢脸!”
金环瞪大眼,她还以为祖母是要说不同意呢,理由都是现成的,鳏夫家的继母是那么好做的么!
到底忽略了,这是楚临峦的亲祖母啊……金环的嘴嘟起来,感觉这一家子都还是向着楚临峦的,她有点不高兴了。
直到有人带着一身压迫感掀帘而入,金环瞬间忘了自己那点小别扭,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地蹦到楚老太太身边,垂头眼观鼻鼻观心地立着。
楚临峦面不改色地看了她一眼,跟祖母问了礼,才道:“祖母说的是,环儿还是太生涩了,不懂得一击必中。”
楚老太太见到他,笑着指了骂一句:“还敢扒在我的窗边偷听了!”又见金环自他进来就一副奇异的‘羞涩’模样,细看连脖根都覆的是粉红,峦儿偶尔瞅她一眼,只是频率有些太高啦。
楚老太太心里念叨一句:“哼,是太生涩了些,过去看着至少在峦儿面前是个厉害的,如今也还不是被吃的死死的?”
老太太阖目念了声佛,想着到底年龄差了些,峦儿这成过一回亲同没成过也差不多,这丫头又心软,还是放到她眼皮子底下才能叫人放心,省得被狼叼兔子一样叼了去。
她施施然地一笑,说道:“环姐儿近几日就在我这西厢住下,也不必回去你那屋子了,一会儿叫小桃红领着收些日常用的过来也尽够了。”
连个理由也没有,就一锤定音叫金环住进了正院,楚老太太也不管金环,只拿眼睛去觑楚临峦,见他好像丝毫没有异议似的,心里哼了一声:“人都在我这院子里了,还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别是装的吧?”
金环低低应了一句,无声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不斜视地从楚临峦身边一步远的地方绕出了屋子,等帘子落下,还能觉得头皮都发烫,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穿透性的眼神。
“成了,人都走了,你还能看见些什么?”楚老太太被他那直勾勾的模样惹得又气又笑。
楚临峦收回视线,难得露出些年轻人的活泛:“祖母都把人揽到自己翅膀底下藏起来了,还不兴孙儿此刻多看几眼?”
楚老太太摇摇头:“你啊,都是做了侯爷的人,还跟个愣头青似的。”
今天跟金环来的就是小桃红并两个小丫鬟,此刻都被舒嬷嬷打发回小和轩取东西了,舒嬷嬷亲自引着金环去了西厢里,房间都是日日拾掇的,换些颜色明快的帷幔摆设就可以入住了。
金环挑了个摆设方位同自己屋子相像的稍间当睡房,舒嬷嬷见她没什么异样,就叫泡了茶,寻了几本她爱看的书来给她打发时间,知道金环不喜欢人在跟前围着,就叫一个机灵的小丫鬟在外间守着等她传唤。
日日也都是这么过来的,看看书、写写画画再串串门,逗一逗孩子,时间也过的挺快。
想到孩子,楚沐暄自从楚临峦回来之后,就被裴氏接去了她那里,也没送回行简园,金环见裴氏愿意亲近孙子,也是乐见其成。只是楚临峦回来这么久,对暄哥儿还是不冷不热的,让人好生不满意。她赌气似的念叨:“日后一定让你什么都听我的才是!”
“哦?什么都要听你的。”
太不禁念叨,楚临峦的脑袋从屏风后绕过来,金环还有些懵,直到发现人越走越近了,她腾地又想跑,只是坐在榻上,反应过来就会拧身往里爬。
楚临峦原本没想怎么样的,可她用这副受惊的小模样迎接自己,好像他是洪水猛兽,背转身手脚并用的爬,乱七八糟的。看了一会,见她爬到头,人也僵住了,半晌怯怯地转身偷看自己。
楚临峦是真的笑起来。
他缓缓地往前又走了几步,看着她小脸都白了,嘴不设防地张着,呆而懵,心里有些不适意,他有那么可怕?
皱了皱眉,腿一弯一迈,金环费力制造的那少的可怜的距离就消失了。那个洪水猛兽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罗汉榻是倚着墙置的,她逃无可逃地被圈在这个小天地里。
金环格外不忿地瞪了他一眼,可见那眼底有隐约的墨色,她就露出了哭相,看他又像上回那样压下来,金环吓得死死闭了眼。
预感中吞吃一样的侵略没有出现,脸颊被粗粝的手指拂了拂,痒痒的,而后又被捏上了一把,真是不轻。
她被压制久了,这时小火也窜上来,见他没有要亲自己的意思,她大着胆子睁眼狠狠剜了他一下,却听楚临峦叹息一声,手移到她的下颌,托起,唇就压了下来。
这是一个极克制的吻,呼吸想贴,斯磨到之后有些狠了,却再没有进一步。
直到外面有一阵刻意放出的脚步声,而后舒嬷嬷咳嗽了两下,楚临峦颇有些恋恋不舍似的,直起身,摩挲着她的下巴,低声道:“果然来的很快。”
话语中的遗憾清晰可辨,金环有些气笑了,这人过去也太会演,恨不得要对她退避三舍呢,如今这还没定下来,就一副吃定她的模样,要不要变得这么快?
金环觉得自己前些年受了那么多委屈,如今可不能叫他衬了心意。一把拉下他的手,她故意扬声道:“你手劲儿太大,捏着我了。”那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嗓音,格外理直气壮地控诉,倒像是楚临峦仗着她小,什么都不懂,欺负人一样。
舒嬷嬷又急急地咳了两声。
楚临峦见金环因为外头没人顺着她的话冲进来,所以从刚刚的小得意转眼变为慌张,他觉得很受用:“你说得越暧昧,她们就越不敢进来。”顿了一下,他扯了扯嘴角,在她身上逡巡一遍:“还一直以为你小,其实什么都懂啊?”
金环感觉他身体实实在在地贴过来,哪儿都是坚实的力道,这回是真的被他吓到了,哭腔低低地求饶:“侯大人,其实我什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