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家一愣,道:“不不不,二少爷虽然脾气暴躁了点,但从小就清楚理智,非常懂得自己想要什么,为了自己想要的,他可以放弃娱乐,放弃休息,他上学这些年来,从来没请过假。”
“你确定?他不是校霸吗?他前段时间还逃课呢!”
卿卓灼一脸不认同,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崩塌了。
王管家一点都不奇怪她为什么那样说,徐徐道:
“校霸?这个呀,主要是姚蕊喜欢他,她又是女校霸,给他宣传出来的。再加上初中的时候,那群学生太乱了,老欺负人,二少爷看不惯,和他们打过几次架,把他们都震住了,就有了这个名声。其实呀,少爷是好孩子好学生。就算逃课,那也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课程内容他绝不会落下的。”
她心头一窒,原来是这样。
她想起自己手中的陶斯咏的物理笔记,那样认真详细,以及他年级前十的成绩。
就算逃课,也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
包括给她做饭,寻找她在哪家医院吗?
那样用力爱她的陶斯咏,为什么就不爱了呢?
“卿小姐,您看,要不让我把季怜带回去?”
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的王管家终于想起来这里的正事了。
或许是他说了那么多陶家两兄弟的事,两人的关系也近了,她想了想,说:“我可以让季怜去看看陶觉咏,以后也可以。但是季怜必须住在我家里。”
这是她最大的退步了!
她承认自己的自私,因为季怜傻,季怜弱小,她的世界里只有她,所以她希望永远把对方留在自己身边。
季怜是永远不会背叛她的人。
季怜的世界里,她是强大的,美好的,善良的,重要的,值得爱的。
而真实的她却不是那样的。
“好吧!可以现在跟我回陶家吗?少爷再不吃饭,就真的要送医院了。”
王管家说。
“我跟她一起去。”
她坚定道。
陶家那两口子老谋深算,万一把人扣下了,她怎么办?
“好吧!”
卿卓灼上楼,进了自己卧室,季怜已经把芭比娃娃的外套袖子缝好了。
“你来了!快看,我做的好吗?”
她得意地展示。
“做得真好,要是再多认识几个字,就可以当设计师,给人设计衣服了。”
灼灼热情地拍她彩虹屁。
她和其他的小孩子一样,都不喜欢读书识字。
季怜这时候不傻了,听出了她的真实意图,嘟着嘴说:“才不要!我只给凯特做。”
“好吧!那个,你还记得陶觉咏吗?”
她怕再提起陶家,会让对方想起被母亲虐待的事,因此格外小心。
季怜猛地把芭比娃娃丢在桌子上,一脸不满,指着自己:“我是傻子吗?我怎么会不记得少爷?你不要把我当傻子!”
卿卓灼看她的情绪和平时不同,像一只竖起刺的刺猬,便问:“怎么了?谁说你什么了?”
季怜听了这句话,委屈地跑到她面前,张开手要她抱。
“唐柳依说我是傻子呜呜呜呜呜呜呜……我才不是傻子,你去跟她说,我不是傻子。”
她心疼极了,顾不得王管家还在一楼等着,就敲开了对面的唐柳依的卧室门。
未料,开门的居然是唐一爻,他们看到彼此,都很惊讶。
“灼……”
“让开!”
卿卓灼厉声打断他,走到坐在沙发上的唐柳依面前,指着她道:“你凭什么说季怜是傻子?”
唐柳依一愣,想到有靠山在侧,便故意挑衅道:“她就是傻子!我说错了?你以为捡个脑残回来,家里就有人帮你了?”
“她不是傻子!但你是婊子!勾引男人的婊子!你还是孤儿,被父母遗弃的孤儿!”
她愤怒地大喊。
看着对面的人趾高气昂的样子,她全身充斥着深深的无力感。
唐柳依生平最恨别人拿她被父母遗弃来说,加上前几次她设计卿卓灼都成功了,心里得意洋洋,就伸出手想悄摸摸地踹她一脚。
卿卓灼处在极端愤怒中,反应和力量都优于平时,看穿她的意图后,灵活地躲过去了,还抬起手给了她清脆的一耳光。
唐柳依不可思议地捂着脸,随后倒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眼睛大滴大滴地流出,“我的肚子,我的肚子,一爻,救我!”
唐一爻推开卿卓灼,蹲在她面前,关心地问:“很疼吗?要不要去医院?”
“还是去一趟吧!顺便办个会员,我以后打着方便。”
灼灼淡淡道。
她习惯了,不管是那人拙劣的演技,还是另一个人突然的倒戈。
“灼灼!”
他叹气,“我看到她先动手了。”
“是吗?我以为您是瞎子呢!”
“她会搬去我家,我不会再让她找你麻烦了。”
卿卓灼一愣,这次他确实是在维护她,可是为什么搞出一副他和唐柳依更亲近的样子?
还搬去他家?
不等她问,唐柳依便愤恨地说:“我怀……”
“你闭嘴!”
唐一爻暴怒地阻止她说出口。
“怎么了?我又没说假话。”
她委屈巴巴道。
卿卓灼看到这一幕,什么都明白了。
那个夜晚,他们真的发生关系了。
唐柳依怀孕了,唐一爻心疼她,所以才维护她。
“挺好的,我要当小姑姑了。”
她强颜欢笑道,在他担忧的目光中走出卧室。
门外,宋妈端着一杯热牛奶,很明显看到了一切。
“这牛奶是给她的?你端进去吧!”
卿卓灼失神道。
真是时过境迁了,哥哥的牛奶是给别人热的了。
她回到卧室,季怜在给芭比娃娃缝另一只袖子,看到她,已经把刚刚的不愉快忘了,还冲她笑。
她一时之间很羡慕她,忘性大,很容易快乐。
宋妈送完牛奶,走到她面前,问道:“小姐既然知道唐柳依的德性,怎么还屡次中计,和少爷的关系也越来越差?”
“是啊!”
她低头,她明明知道唐柳依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故意激怒她,为什么还每次都中计了?
“可能,是因为,我希望我在唐一爻面前,可以不用束缚自己,只用摆出最真实的样子吧!。”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担心自己复仇不成功,担心自己又被设计,又被欺负。
终日提心吊胆,惴惴不安。
她只是希望世界上有一个人,是她怯懦,弱小,坏,冲动的时候,也能站在她身后的。
“算了!终归不是亲兄妹。王管家还在下面等你呢!快下去吧!”
宋妈劝道。
“季怜,跟我走。”
卿卓灼拍了拍她的肩。
季怜头也不抬地说:“等一会,衣服还没做好。”
“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她真不明白对方怎么一会儿傻,一会儿聪明。
“你去哪里,我跟着不就得了?”
季怜抬头认真道。
她心头一暖,道:“我们去找陶觉咏,他想你了。衣服等回来再做吧!”
“不行不行!天气预报上说明天只有十五度,凯特没有外套穿,会冻坏的。”
“拿着去,好吗?王管家在下面等着呢!”
她承认自己一辈子的耐心都用在季怜上了。
“好吧!”
两人跟着王管家到了陶家,一进门,陶家夫妇就等在玄关处,等看到季怜旁边还有个人时,都愣住了。
“王管家,你把我们商量好的事告诉他们吧!”
卿卓灼明白自己是不速之客,也不想客套。
“好,好!小芬带他们去少爷房间,张妈你把粥热了。”
王管家交待众人。
“这边请。”
小芬指着楼梯说。
她们走到了一间卧室前,卧室门紧紧闭着。
“开门啊!”
卿卓灼疑惑地说。
“少爷!少爷!季怜来看你了,你开门吧!”
小芬大声喊,然后对她们解释:“从他开始绝食那天起,门就是反锁着的。要是门开着,先生太太肯定把粥从他嘴里灌进去。”
她笑了,这绝食还挺有经验啊!
小芬喊了半天,里面都没动静,她一脸焦急。
“糟糕!不会是出事了吧?”
“季怜,你来喊!就喊他的名字。”
灼灼出主意,可能陶觉咏怕被骗,就不开门呢?
“陶觉咏!陶觉咏!陶觉咏……”
季怜贴在门上,大声喊。
然而,依旧没人来开门。
“没钥匙吗?找个锁匠啊!”
“哦哦!”
小芬急坏了,连忙往一楼跑去。
半个小时后,锁匠赶来,打开了门。
“儿子!儿子啊!”
陶太太哭得撕心裂肺,却见自己儿子昏倒在地上,又喊:“叫医生!叫医生。”
卿卓灼看他离门口只有几米了,猜想他应该是听到了她们的呼喊,也下床了,但是中途体力不支,晕过去了。
正在这时,她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便转过身去看。
陶斯咏背着书包,站在门外,面无表情。
他这是去上补习班了?
她不由得想起王管家说的他从小都很努力。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打个招呼,以显示自己不是没了他就活不下去的人,她很为难,还很委屈,但她又不想他走。
“二少爷,有个女孩子找你,要你的什么奥数笔记!”
一个女佣跑上来急匆匆地说。
陶斯咏收回盯着她的眼神,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谁啊?谁找他?是不是三天两头来那个?”
另一个女佣八卦道。
“对啊!我们二少爷的桃花真是太好了!那女孩长腿小脸,白得能发光,我看以后能做二少奶奶。”
“姐姐,你怎么哭了?”
季怜忽然道。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湿漉漉的了,她注意到那两个女佣正惊讶地看着她,就慌乱地转过身。
“我肚子疼。”
她捂着肚子,眼泪却从眼眶中出来了,无声无息。
“我刚刚看到二少爷了。”
季怜道。
“是吗?”
“你不也看到了?”
“没有。”
“少爷醒了!少爷醒了!”
里面突然喊。
卿卓灼拉着季怜进去,看到了憔悴不堪,嘴唇又白又干的陶觉咏。
“先喝粥啊!宝宝。”
陶太太端着一碗粥,喂到他面前。
他三天没进食,早已经没了拒绝的力气,但却固执地不张嘴,只是看着一个方向。
“觉咏!你是要逼死我吗?我给你跪下!你喝口粥行不行?”
陶先生竟然哭了,说着就要下跪,又被众人拦住了。
陶觉咏的胸脯突然快速起伏起来,他微微张开嘴,吐出几个干涩的字:“谁,让,你,骗,我。”
陶太太离得最近,听清楚了,捂着脸啜泣。
卿卓灼虽然不喜欢这对夫妇,也被他们的爱子之心感染,推了季怜一把。
季怜挺怕陶觉咏的,平时就怕,怕他捣乱,怕他揪着自己不让自己走,怕他把自己的胡萝卜条丢进河里,害自己被妈妈打。
现在,她看到他跟干尸似的躺在床上。眼圈都是黑的,旁边还围了那么多人,像是要死了,更不敢上前了。
“怎么了?”
灼灼问。
“我害怕他,他要变成鬼了。”
季怜小声说。
“没有,他就是三天没吃饭,饿的,他很喜欢你的!”
陶觉咏一直盯着季怜,看到她躲着自己的目光,不愿意靠近,不由得悲伤极了。
陶太太忽然想到了什么,冲出房门,片刻后,又抱来一个竹筐。
“宝贝,这是那天你切的萝卜条!你看看呐!妈妈不会再丢你的东西了。”
陶觉咏看到那萝卜条,突然有了力气,讨好地朝着季怜的方向说:“你的萝卜条!你的萝卜条!”
季怜终于开窍了,那天他把她的竹筐丢进河里,萝卜条也顺着河水流走了,害得她被妈妈打。那么他还她萝卜条,就是道歉的意思。
她走近他,低头看竹筐,认真道:“都不新鲜了,不能要了。”
“季怜,觉咏要吃饭,你喂喂他好不好?他没有力气。”
陶太太如获救命稻草一般,哀求道。
季怜看着陶太太,真奇怪,她平时都对自己很凶的。
“你张嘴啊!”
她随手舀了一大勺白粥,塞到他嘴里。
由于她没吹,又一下子喂了那么多,陶觉咏被烫到了,“嗯”了一声,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