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黎川在迎亲的路上,被镇北王纪宁的贺礼,气得当场吐血昏厥。
这个消息,比之前的任何流言蜚语,都更具爆炸性。
它像一场十二级的飓风,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席卷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黎川和柳如烟的婚事,彻底沦为了一场天大的闹剧。
黎川被手下人七手八脚地抬回了将军府,据说请了七八个太医会诊,才悠悠转醒。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新房里所有带红色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
柳如烟的八抬大轿,最终还是进了将军府,但却是从侧门悄悄抬进去的。
没有拜堂,没有宾客,更没有洞房花烛。
她头上的红盖头,是自己摘下来的。
据说,当晚,将军府的主院里,传出了女人凄厉的哭喊和男人暴怒的咆哮。
那面皇帝御赐的宝镜,和那一百零八顶舒心冠,则被好事者,直接抬到了大将军府的门口,一左一右,摆放得整整齐齐。
从此,大将军府,成了京城一个新的景点。
每日都有无数百姓,专程绕路过来,对着那面镜子和那些绿帽子,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笑得前仰后合。
黎川这位曾经威风八面的大将军,彻底社会性死亡。
他和他背后的世家联盟,妄图打脸纪宁的计划,以一种堪称惨烈的方式,宣告破产。
纪宁的第二刀,斩断的不仅仅是黎川的兵权,更是他的尊严,他的未来,以及整个世家集团反扑的希望。
经此一役,京城之内,再无人敢小觑这位年轻的王爷。
他的名字,成了所有世家大族午夜梦回时,最不愿听到的梦魇。
宰相府被敲骨吸髓,元气大伤。
将军府名声扫地,沦为笑柄。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纪宁的第三刀。
他们知道,这一刀,迟早会落下。
只是不知道,会落在谁的头上。
然而,纪宁再一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在将黎川彻底踩进泥里之后,他没有乘胜追击,去对付下一个世家大族。
反而,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看不懂的事情。
他命人,在镇北王府的大门外,搭起了一个高台。
台上,摆着一张公案,两旁,立着肃静回避的牌子。
这架势,分明是要开堂审案!
一个藩王,一个钦差,在自己的王府门口,公开审理案件?
这在大周朝,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情!
这不合规矩!
消息一出,朝野震动。
御史台的言官们,连夜写了几十封奏折,弹劾纪宁僭越法度,私设公堂,扰乱朝纲。
那些世家大族,更是找到了攻讦的理由,纷纷上书,请求皇帝收回纪宁的钦差之权,严惩其嚣张行径。
就连太傅张敬之,也派人给纪宁送来书信,委婉地劝他,行事切莫操之过急,以免落人口实。
然而,对于这一切,纪宁置若罔闻。
奏折被皇帝留中不发。
劝诫被纪宁原封退回。
高台依旧立在王府门前。
三天后,清晨。
镇北王府门前,人山人海。
百姓们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小王爷,到底要唱哪一出。
辰时正,王府大门缓缓打开。
纪宁一身青色常服,在一队金甲卫士的簇拥下,缓步走上高台。
他没有穿那身代表着王爵的蟒袍,也没有佩戴那柄象征着先斩后奏大权的尚方宝剑。
他看起来不像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王爷,更像一个准备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
他走到公案后坐下,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本王纪宁,奉陛下之命,彻查京中乱象。”
他的声音不大,却通过内力,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本王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多人,有冤无处申,有苦无处诉。”
“你们的田,被人占了。你们的女儿,被人抢了。你们的亲人,被人害了。你们去京兆府告状,衙役打你。你们去大理寺伸冤,官吏赶你。”
“你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纪宁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说出了台下无数人心中的血泪。
人群中,开始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今日,本王在此,设下公案。”纪宁猛地一拍惊堂木,声音陡然变得严厉。
“啪!”
“有冤的,上来鸣,有苦的,上来诉!”
“只要你占着理,只要你有证据,不管你的仇家,是王公贵族,还是朝廷大员。本王都替你做主!”
“来人,击鼓!”
“咚咚咚!”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秦羽,抡起鼓槌,重重地敲响了堂前的那面鸣冤鼓。
沉闷的鼓声,如同惊雷,在京城的上空炸响。
台下,一片死寂。
百姓们面面相觑,眼中,有激动,有渴望,但更多的是犹豫和恐惧。
他们不敢信。
他们怕这是一个陷阱。
他们怕今天在这里告了状,明天就会横尸街头。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鼓声还在响。
高台上的纪宁,静静地坐着,脸上没有任何不耐。
终于,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花白的老妇人,颤颤巍巍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怀里,还抱着一个牌位。
她走到高台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王爷,求王爷为民妇做主啊!”
纪宁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他知道,这第三刀终于找到了它的目标。
“老人家,你有何冤屈,慢慢说来。”
那老妇人,哭着讲述了自己的遭遇。
她姓钱,是京郊的一个农妇。
三年前,她唯一的儿子,在城里做工时,因为口角,得罪了户部侍郎周扒皮的侄子。
当晚,她儿子就被人活活打死,尸体扔进了乱葬岗。
她去京兆府告状,却被告知,她儿子是自己失足摔死的。
她不服,继续上告,结果被当成刁民,打了一顿,轰了出来。
三年来,她告遍了京城所有的衙门,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毒打和羞辱。
“王爷,这是我儿的牌位!”老妇人高高举起怀中的牌位,声嘶力竭。
“民妇不要钱,不要地,只求王爷,能还我儿一个公道,让那杀人凶手,血债血偿!”
说完,她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
“砰砰砰!”
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了下来。
台下,一片哗然。
户部侍郎周扒皮,那可是赵国公的得意门生,是世家集团里,有名的酷吏!
这老妇人竟然敢告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纪宁的身上。
他们要看看,纪宁说的话到底算不算数。
他敢不敢真的动周扒皮。
纪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看了一眼那个哭得撕心裂肺的老妇人,又看了一眼她怀里那沾着血的牌位。
他缓缓站起身,声音冷得像冰。
“秦羽。”
“末将在!”
“点齐三百金甲卫,去户部侍郎府。”
纪宁的声音,斩钉截铁。
“给本王,把他府上所有的人,都带到这里来!”
“另,传本王将令,查封周扒皮名下所有产业,冻结其家产!”
“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这几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人群中炸响。
所有人都被纪宁这雷霆万钧的手段,给震慑住了。
不审问不传唤,直接上门抓人,查封家产!
这也太霸道了!
“王爷!”台下,一个穿着官服,像是御史台言官的人,忍不住站了出来。
“此举,不合规矩,您尚未审明案情,怎能直接抓捕朝廷二品大员?”
纪宁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规矩?”
“本王的规矩,就是规矩!”
“来人,此人咆哮公堂,扰乱办案,给本王掌嘴二十,拖下去!”
“是!”
两个如狼似虎的金甲卫士,立刻上前,将那名言官按在地上,左右开弓。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全场。
看着那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言官,像死狗一样被拖走,台下所有的人,都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终于明白了。
纪宁的第三刀,斩的不是某一个人。
他斩的,是这个被世家大族把持了上百年的所谓的规矩!
他要用最直接最粗暴,最不讲道理的方式,来告诉所有人。
在这京城,在这大周。
他纪宁来了。
新的规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