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鸢并不是第一次和方卿尘同榻而眠。
只不过，是这一世的第一次。
若说什么不习惯，沈知鸢还真没多少感觉。
这一天时间下来，早就已经累得不行，如今好不容易没了束缚，躺在床榻上，沈知鸢只觉得轻松。
方卿尘睡不着。
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应该做出些什么反应。
听着身边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方卿尘下意识的朝着沈知鸢那边看了过去。
就着烛火透过来的光，方卿尘看到沈知鸢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
他的视力很好，在这样昏暗的光里，还能看清她睫毛轻轻的颤动。
像是在做梦。
可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反应。
是已经睡着了的。
方卿尘忍不住心道沈知鸢实在是个没良心的，这般时候竟也能这么快的就睡着。
方卿尘不敢动，怕扰了她的梦，只静静的看着，总觉得这样的场景仿佛发生过，似乎是梦里，却又比梦境更加真实一些。
沈知鸢对他来说似乎有一种奇怪的能力，说不清道不明，却总觉得……熟悉。
床榻很大，睡两个人也很宽敞。
沈知鸢靠在最里面，两个人之间隔着很远一段距离。
方卿尘下意识的靠近，再靠近，指尖就放在她不远处，像是能感知到她身体的温度一样，热烈，滚烫。
可转瞬，方卿尘便惊觉，那不是沈知鸢的体温，是自己的心。
他匆匆收回手，平躺下，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全都离不开沈知鸢三个字。
……
翌日一早，天刚刚亮，外面就闹腾起来。
沈知鸢被吵醒的时候，便看到方卿尘已经起身准备更衣了。
那一身大红色的里衣已经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绀色衣裳。
沈知鸢问他：“外面怎么这么吵？”
方卿尘这才回过头来看向沈知鸢。
他面上带笑，回道：“断了手脚的人，怎么会安稳，只是这般动静，已经算好的了。”
方卿尘将腰封扣好，又说：“可以多睡一会儿，很快就会安静了。”
沈知鸢想了想，便明白过来。
昨夜她睡的安稳，可别人却安稳不下来。
方卿尘算计二皇子和三皇子，自然就要趁着仅有的时间，和皇帝配合着动手。
这一夜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做很多事情了。
沈知鸢没多问，从床上起来，道：“今天怕是有的闹腾了。”
方卿尘笑笑：“一场好戏。”
“怎么能少了观众？”
沈知鸢应了这么一声，随后唤沁儿她们进来给自己梳妆。
可沁儿身后，还跟进来了五六个别的丫鬟。
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放着的，是新做的衣裙和首饰。
沈知鸢下意识回头，看向方卿尘。
“你嫁给我，我便应该待你好。”
方卿尘没说，这些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那些匠人为她做喜服的时候，还做了这些衣裳。
他的夫人，自然也应该贵气万分。
这一点，沈知鸢看到那一件件衣裙上的珍贵用料便明白了。
便是富裕如沈家，也不会在日常首饰上镶嵌那么大一颗东珠。
就连衣物，也是一般无二的华贵。
沈知鸢看着头疼。
可是想想方卿尘的身份地位，和他对外的形象，也就认下了。
她挑了挑，将太过扎眼的首饰拿开，点了点那件丁香色的衣裙，道：“穿这件吧。”
和方卿尘身上衣物颜色，正相配。
意识到这点，方卿尘勾唇轻笑了一下，道：“夫人眼光极好。”
沈知鸢没理他，放下帐幔换了衣裙之后，便坐下梳妆。
方卿尘在一旁静静看着，昨夜那种感觉又浮上心头。
只不过这一次，方卿尘想到了一个非常恰当的形容词。
岁月静好。
不过，很快就被沈知鸢一声询问打破：“丞相便不急着出去看看？”
方卿尘回她：“急什么？他们现在闹腾的是大理寺卿，和我可没什么关系，更何况，昨夜是你我洞房花烛，今早贪睡起晚了一些，也很正常。”
被他这么一说，沈知鸢顿时哑口无言。
本来闭了嘴不准备再说话，却听方卿尘道：“鸢儿之后还要继续称呼我丞相吗？”
这称呼，带着疏离。
听着不像夫妻，而只是单纯的合作伙伴。
虽然这本就是事实，可他还想再贪心一点，就一点点。
“若是被旁人听去，恐怕就要怀疑你我夫妻感情是真是假了。”
后面这句话，沈知鸢根本听也不听。
可她也的确不能再如此称呼他。
“夫君。”沈知鸢轻声，“既然已经成婚，那我会时时刻刻扮演好丞相夫人这个身份。”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这两个字，本是他想听的，可紧跟着的这句话，却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
沈知鸢戴上最后一支珠花，手却停在发间，没落下来了。
方卿尘透过铜镜看过来的目光里盛着万分复杂的情绪，似乎是不小心露出来的，却又像是……故意给她看的。
沈知鸢收回手，也收回目光。
她站起身来，道：“现在过去吗？”
方卿尘摇摇头，“先用膳。”
他不慌不忙，想着再拖一会，可也是这个时候，凌风敲门进来，道：“主子，怕是拦不住了。”
方卿尘面色一凛，问：“怎么回事？”
“就在刚刚，二皇子的贴身护卫，死了，二皇子他，也受了伤。”
这话一出。方卿尘顿时皱眉。
“真的好手段。”
沈知鸢脑子一转，便明白过来。
“大理寺的人没拦住？”
凌风摇头，“是烟花报信。”
昨夜想要通风报信的人很多，一连被他们杀了二十几个，可还是没拦住烟花报信。
外面的事，到底没藏住，被他们知道了。
方卿尘站起身，道：“既然二皇子殿下这么舍得下本钱，那恐怕是真的拦不下了，出去看看吧。”
闻言，沈知鸢连忙跟着站起来，道：“我……”
她话音刚出，就听方卿尘道：“一起？”
沈知鸢点头。
“好。”方卿尘应了一声。
将沈知鸢自己留在这里，他也不放心。
倒不如带在身边。
尤其她的聪慧，有时候还能帮上自己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