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儿将茶盏放在桌面上，一人面前摆了一杯。
杯盖严丝合缝，闷住了香气，在打开的那一瞬间，扑鼻袭来。
九曲红梅，不是什么太过名贵的茶，只是冬日饮来更加合适一些。
方卿尘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茶水滚烫，过了口还有些热，从喉咙滑过，烫的人五脏六腑都跟着暖了两分。
沈知鸢便又主动开口，问起旁的：“胜州那边如何了？”
听她问起这些，方卿尘也没隐瞒，开口道：“西戎虎视眈眈，并不太平，想来过了年之后，就要彻底起纷争了。”
沈知鸢闻言，忍不住叹息一声。
到底是安稳不下去了。
不过，这也是机会。
她唯一担心的是沈知寒的安全，可如今这时候，多说无益，只是徒添烦恼。
眼见沈知鸢情绪有几分低落，方卿尘便又开口扯开了话题。
“年后伯父伯母什么时候进京，可需要方某派人去迎接？”
听到这话，沈知鸢便忍不住垂眸想了想。
她父母这次进京，一定声势浩大，也肯定会带很多护卫一起过来，再加上她爹本身武功就不差，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可是经过孟念慈的那件事，沈知鸢现在就怕有什么地方自己考虑不到，便叫他们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沈知鸢便开口道：“如此最好，只是麻烦方丞相了。”
“无妨，这些事也是方某应该做的，等过了年，方某就派人去江南。”
沈知鸢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这话题结束之后，二人竟都沉默下来，没有人再开口，只剩下屋外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时传来。
过了会儿，方卿尘主动起身开口道：“若是没有其他事，方某便告辞了。”
“好。”
沈知鸢又应了一声，起身相送。
却听方卿尘道：“外面风雪大，不必送了。”
沈知鸢倒也没有推脱，看着方卿尘出去，便收回了目光，又坐下来。
那放着锦缎的盒子没有带走，沁儿低头看了看，忍不住道：“小姐，这些锦缎真好看。”
听到沁儿这话，沈知鸢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又落在那几块缎子上，“费尽了心力叫人织出来的，自然是好看。”
她抬手，细细摩挲。
“难为他费心。”
沁儿便立刻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忍不住感叹一声：“方丞相待小姐真好，奴婢觉得，小姐嫁给方丞相，也挺好。”
闻言，沈知鸢抬起头来。
“好在哪儿？”
“小姐若是问奴婢那些筹谋算计什么的，奴婢不懂，奴婢只是觉得，小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丞相夫人，他却还能如此为了小姐去做这些事情，甚至连老爷夫人进京的事情都考虑着，必定是心中有小姐的。
如此一来，小姐嫁过去之后，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听着沁儿这些话，沈知鸢心中却更清明几分，忍不住回问她：“当年顾怀安也待我极好，结果又如何？
若是将未来全都赌注在一个男人身上，活了也是白活。”
“小姐净会说这些大道理，奴婢说不过小姐。”沁儿撇撇嘴，继续道：“不过，奴婢知道一件事，方丞相和顾怀安到底是不一样的。
顾怀安对小姐的好，太过功利，虽然伪装的很好，可处处透着算计，装不下去太久，很快就漏了馅。
而且，他对小姐的好，太过浮于表面，就是故意演来给旁人看的。
方丞相给奴婢的感觉不同。
尤其是，小姐和方丞相本就是以交易合作的方式走到一起的，所以如果说方丞相故意伪装对小姐好，来算计什么，反而就没有必要了。
所以奴婢更愿意相信，他是单纯的对小姐好。”
沁儿这些话说的十分认真。
或许，这也正是不同之处。
沈知鸢因为顾怀安的缘故，已经不愿再接触所谓的感情和婚姻。
她嫁给方卿尘，是不得已而为之。
可除此之外的事情，她不想碰，也不敢碰了。
一个坑，跌倒一次，她便不想再跌第二次。
想着这些，沈知鸢便道：“无论你这话说的对与不对，我对他，都不会再有那些想法。”
丞相夫人的这个身份，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会想办法摘掉，如果实在摘不掉也没关系，她一开始也不过就是打算只和方卿尘做表面夫妻罢了。
一年还是十年，没有区别。
沁儿倒是能够理解沈知鸢的这些想法，毕竟有顾怀安这个畜生在前，换做谁也不会再随便相信一个男人了。
不过这是凌琦没在旁边，不然被凌琦听到沈知鸢的这些话，一定要忍不住告诉沈知鸢，她想错了，她真的想错了！
方卿尘才是最不屑于用感情去算计别人的！他不相信感情！所以这就是他的真心！是他对待感情略显笨拙的模样！
只不过是他们两个人一直被那些事情推着往前走，关系比感情进展的更快一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真要说爱，还谈不上，却马上就要成婚，睡到一张床上。
这放在谁身上也得别扭！
“小姐不想听这些话，奴婢便不说了，不过这些缎子要如何处置？”
方卿尘送来的缎子，只是打样，不够大，裁不出衣裳来，最多铰了做几块帕子，可谁家没事用这么多红帕子？
沈知鸢也给它们想不出什么好去处，便道：“这么好的缎子，浪费了叫人心疼，你看着用吧。”
“奴婢知道了。”沁儿点了点头，将缎子收好，心中却已经打算好了要用它们来做些什么。
另一边，方卿尘坐在回丞相府的马车上，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却突然掀开车帘，对着凌风道：“凌琦呢？”
凌风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回复道：“属下不知，想必是沈姑娘又吩咐她去做什么事情了。”
方卿尘闻言，抿紧了唇。
“叫她来见我。”
甩下这句话之后，方卿尘便直接放下了车帘子，徒留凌风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老老实实应了一声是。
刚要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便又听马车内传来方卿尘的声音：“派一队人马去江南。提前踩踩路线，别到时候出了意外。”
“是。”凌风再次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