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呢。”沁儿道。
“小姐叫她送给那些掌柜们的东西那么多，总要多跑一会儿，不过算算时间，顶多再有半个时辰，也就差不多了。”
“嗯，等她回来，就让她去莫姐姐那边问问，需不需要我帮忙，记得态度好些，不要惹事。”
沈知鸢叮嘱道。
她现在立刻插手，的确不好，不过提前问过莫婉清，想必也就可以了。
做生意，赔钱很正常，沈知鸢也不是舍不得一个铺子的人，她在意的，是铺子里的那些伙计。
锦凤春之前生意不错，掌柜的她也见过，是个聪明有本事的，手下的伙计们也都不错。
失去这些，才是真正的损失。
沁儿听着沈知鸢的话，点了点头应下。
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下人来报，说是方卿尘过来了。
沈知鸢闻言，微微一愣。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他过来做什么？
这时间上门拜访他的人应该多不胜数才是，难为他还能抽出时间过来，难不成是有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沈知鸢不敢耽搁时间，连忙叫人把方卿尘请到了前厅。
沈知鸢过去的时候，方卿尘已经在里面坐着了，见到她来，方卿尘忍不住开口打趣：“方某如今上门来，连杯热茶都没有了？”
听这些话，沈知鸢知道他不是真心怪罪，便回道：“年关将近，我给她们放了假，这才怠慢了丞相。”
说着，沈知鸢微微侧身，对沁儿道：“去将前段时间我新得的九曲红梅拿来，让方丞相品一品。”
“是。”沁儿应声，转身下去备茶。
方卿尘对此倒是没什么想法，毕竟他今日过来，可不是为了讨杯茶喝的。
“今日过来，是想问问鸢儿，对大婚时间的看法。”
方卿尘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叠红纸来，递给沈知鸢。
“这上面，是钦天监拟定的几个日子。你之前虽然说让方某做主，可是方某想着，这毕竟也是终身大事，理应由你来做决定。”
听到这话，沈知鸢心中有些动容，却没开口回应什么，而是接过红纸，仔细看了看。
每张红纸上只写了一个日子，钦天监选了五六个，倒是让沈知鸢有些讶然，最近这段时间竟然这么多好日子吗？
看了几眼，沈知鸢便挑出了其中一个，正月二十三。
虽然民间习俗中，并不支持正月成婚，可这到底是陛下赐婚，叫二人年后完婚。
若是真拖到二月，反而不好。
更别说，这几个日子里，二月只有一个。
沈知鸢挑的是最中间的那个时间。
一来，足够孟念慈和沈天行赶来参加自己的大婚，二来，不早不晚，挑不出什么错处。
将选中的那张红纸递给方卿尘，沈知鸢道：“便定下这个时间吧。”
方卿尘看了一眼，回道：“这个时间正好，旁人挑不出什么错处。”
显然，二人是想到一块去了。
随后，方卿尘又道：“方某今日还带了点别的东西过来，让鸢儿挑选。”
他回头看了一眼凌风，凌风会意，将手中一直托着的盒子打开，展示给沈知鸢看。
说是盒子，更像是托盘，里面整齐叠放着六种锦缎。
是红色，却又有些不同。
沈知鸢心下了然，将锦缎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锦缎华美，纹样也十分少见，不过最让沈知鸢惊讶的，便是绣工，以及入手触感。
只是摸上一下，沈知鸢就能感觉的出来，这些锦缎，绝非凡品，饶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沈知鸢，也是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些，想必费了不少功夫吧？”
沈知鸢忍不住感叹一声。
可方卿尘却只是道：“你值得。”
这话说的暧昧，叫沈知鸢摩挲锦缎的手忍不住微微顿了顿，心中也是万分复杂。
有心人能为自己的未婚妻子费劲功夫找人织出其中一种，便足够让人万分感动。
偏偏方卿尘一下子拿出了六种，让她自己挑选。
当年嫁给顾怀安的时候，她爹娘也是极尽所能给了她体面和风光，却还远远不及方卿尘做的一半。
并非他们不够用心，而是这时间有太多东西，不是有钱就能够买得到的。
只不过，沈知鸢不敢，也不会相信，方卿尘为自己做这一切，毫无目的。
沈知鸢收回手，道：“难为丞相费心了，知鸢没有什么要求，随便选一种便是了。只要撑的起丞相的体面，不叫人看扁也就是了。”
听着沈知鸢的话，方卿尘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个什么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卿尘才终于开口，语气极轻的问：“你厌烦我吗？”
这次，他没自称方某，也没叫她鸢儿，却叫人听出几分酸涩。
沈知鸢沉默着，不知道如何回应。
方卿尘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你同我是陛下赐婚不假，这也是你我不得不成婚的原因，可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并不想因为这个原因怠慢你。
你值得这些，也值得我费心。这不是为了我的面子，也和丞相的身份无关，只是作为你未来夫君应该做的。”
这些话，说来便有几分不清不楚的拉扯，透着本不该有的情绪。
这场从一开始便注定的交易，本是互惠互利，互相利用，到这一刻，却生出几分别的味道来。
沈知鸢正犹豫着想要开口回应些什么的时候，沁儿端着茶盏回来了。
掀开的棉帘子下，屋外雪景映进来的日光晃了沈知鸢的眼，像是凌厉的剑，带着寒风，劈开那不明不白的暧昧气氛，叫她一瞬间清醒过来。
方卿尘叹息一声，没有继续方才的那些话，而是道：“选一种吧，总归是陛下赐婚，要郑重些。”
沈知鸢这才又将目光放回到那些锦缎上。
随意指着其中一份，道：“便选这个吧。”
这些锦缎都很好，无论哪一个，都撑的起丞相夫人的婚服。
可方卿尘目光还是暗了两分。
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个想法，费尽心力叫人做了，送来给她挑选，本想着无论她选哪个都好，这只是自己送她的体面，可真见她如此随意，心里竟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不知是为了锦缎，还是为了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