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方丞相下聘的时候我没看到，不知道鸢儿现在的嫁妆准备了多少？”
听着莫婉清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沈知鸢忍不住微微一愣。
嫁妆这件事，她倒是没有认真考虑过。
现在过了年，也的确是时候仔细准备起来了。
她嫁给方卿尘是皇帝赐婚，所以内务府会出一份嫁妆给她，不会多，走个过场。
至于她自己……
她和方卿尘的身份和普通人不一样，也就注定了这场婚礼一定会十分盛大，哪怕只是为了做表面功夫，也要足够出众才行。
方卿尘的聘礼给的很多，不过她一直没有动用。
现在想来，的确是个问题。
“按照聘礼的单子准备一份差不多的吧。”
听沈知鸢这么说，莫婉清点了点头，回道：“理应如此，不过，伯父伯母没有说给你准备什么吗？”
这话倒是问住了沈知鸢。
她父母不在身边，平日里写信也只是问候居多，再加上现在他们又在赶来京城的路上，这件事倒是没有提前说过。
“这件事我自己就可以准备妥当，不用他们操心。”
沈知鸢的语气淡淡的，心里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方卿尘给的聘礼多，但不意味着自己回不起。
真要算起来，沈知鸢这半年在京城里的经营，手底下的铺子田产也已经很多了。
虽然无法比拟整个沈家，可说句不夸张的，在整个京城里，她现在的财富积累，也能够排的上号了。
只不过是她真的放在明面上的产业不多，才叫人觉得不算什么。
果不其然，莫婉清在听到这话之后，顿时皱起了眉头，开口回道：“哪里有叫新娘子自己准备嫁妆的事情？更何况，醉仙楼每日收入虽然不少，可真要写在纸上，也不过是一处酒楼，并不好看。别的铺子田产的都不够。”
关于这些，沈知鸢没有一一解释，只道：“无妨，他也不是图我这些。”
“图不图是一回事，总得撑起这个场面又是一回事。你若是带着所有的宅子产业嫁过去，落到外人嘴里，没什么好话给你。”
莫婉清急切的拉着沈知鸢的手，话里话外都是为她考虑的意思。
可沈知鸢却听出点别的东西来。
不知道是该说自己多疑，还是经过之前的那些事情，在这方面，自己已经有些信不过莫婉清。
想了想，沈知鸢道：“这些东西是我名下的，哪怕不写在嫁妆单子上，也是会带过去的，我父母不在京城，总不可能给了他们让他们打理。而且，哪怕是我爹娘填了别的嫁妆，一来一回的换过一遍也是麻烦，干脆就如此好了。”
沈知鸢说这些话的时候，仔细看着莫婉清的表情，果不其然，看出一丝裂纹。
沈知鸢不愿将她想的太坏，问她：“莫姐姐是怕我将这些都算作嫁妆，带过去之后，你住在这里便更加名不正言不顺了。”
莫婉清闻言，张了张嘴，知道沈知鸢已经猜到自己心里的计较，于是点了点头。
“鸢儿，是我没用，还要一直住在你的府上给你添麻烦。若是我娘家舅舅还活着，我是一定不会如此的，我……”
“莫姐姐不要这么说。”
莫婉清接下来想说的那些话，被沈知鸢打断，又咽了回去。
“你要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守孝，说不得你现在都已经嫁给我阿兄，是我的亲嫂嫂了。所以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住在这里是在麻烦我，你也不要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
莫姐姐，以后有什么话你都可以直接告诉我，你没了亲人，以后我们就是你的亲人，亲人之间更应该坦诚相待。”
听着沈知鸢的这些话，莫婉清忍不住红了眼眶，眼泪蓄起来，要落不落的挂在眼角上，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她抬起帕子擦掉泪珠，回道：“鸢儿，是我不好。我家之前虽然不是什么首富，却也是鼎盛的大户人家，家中姨娘叔伯众多，从小就过惯了汲汲营营的日子，什么话都不直接说，总要拐上几个弯算计着。
我不是有心要同你玩心眼算计，只是我已经习惯了如此。鸢儿，我本意不坏的，你不要讨厌我。”
莫婉清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倒是情真意切，沈知鸢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看得出莫婉清有这个问题，所以才在这个时候提出来，若是她明白自己的意思，能够改正自然最好。
若是不能，那沈知鸢只能疏远一些莫婉清了。
哪怕她将来可能是自己的嫂嫂，她也亲近不了。
好在，在这件事情上面，她没让自己失望。
想着这些，沈知鸢拍了拍莫婉清的手背，安抚她：“莫姐姐，我们之间，不说这些生分的话了。至于这宅子，你以后大可以安心住着，等我阿兄回来。”
沈知鸢本来还想说，若是她不愿意住在京城，也可以同她爹娘回江南去，毕竟她已经是沈家默认的儿媳妇了。
只不过，这话在舌尖转了个圈，沈知鸢又犹豫着咽了回去。
如果，莫婉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好，她怕她去了江南以后，会算计自己父母，若是那样，自己不在身边，便顾不上了。
放在京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有什么事还好说。
她对莫婉清，到底是有了几分防备之心，没办法和最开始一样，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莫婉清心中算是有了底，便开口应了一声。
随后，又提起来嫁妆单子的事情，说是没有叫新娘子自己准备嫁妆的道理，不如等等她父母来了，让他们去做。
莫婉清没把这件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倒是让沈知鸢心中的感觉稍微好点。
她回道：“这些，我心中有数的。”
莫婉清便只能点了点头，眼见着没什么继续往下说的话，再待下去，反而容易又想起方才的事情，莫婉清便道：“那我就先回去了，铺子刚开工，事情多，你这里肯定也很忙，我就不在这里继续打扰你了。”
“嗯。”沈知鸢应了一声，没说别的，叫沁儿送她出门去了。
待人走后，云竹便低声道：“莫姑娘来了，怎么也不问问翠儿姐姐的事情？到底是伺候了她好些日子的人，说不过去就不过去了，她竟然一点也不追问。”
闻言，一旁的翠儿表情低落下来，开口道：“许是莫姑娘觉得我伺候的不好，如今有了芍药，也就不缺我了。”
话虽是这么说，可道理不是这么个道理。
或许，真的如同翠儿之前说的那样，莫婉清除了芍药，信不过所有人，翠儿不过去了，反倒叫她安心。
本来在众人心里仙女一般的莫婉清，到底是掉进了凡尘里，沾染了污泥。
沈知鸢现在只希望，她只是沾染了污泥，而不是生就在沟渠淤泥里，却披上了一层仙女的衣裳，硬做出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样，晃了人眼，辜负她阿兄的一颗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