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生很快就带着二人到了沈知鸢的院子。
一进院子，便看到沈知鸢正坐在一把圈椅上，不远处站着那二十多个掌柜。
陆通心思百转，却想不明白沈知鸢今日是想要做什么。
只带着褚红上前，给沈知鸢行礼。
“东家，今日唤我们前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沈知鸢摆了摆手，“没什么，只是理理账而已。”
她说话间，示意小厮抬出桌椅书案让褚红和陆通坐下，随后又问褚红：“最近的账目如何？”
褚红道：“账目我已经理清了，所有产业加起来，在这一月之中，盈余七万两。”
“嗯。”沈知鸢点头，又道：“看看你旁边的这几本账本。”
褚红会意，翻看起来。
这账本刚刚打开的时候，看起来一切正常，可是越翻看下去，褚红的眉头就皱得越深。
“东家，这账本里面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沈知鸢语气轻轻，没有什么起伏。
她其实早就已经发现了这些账本有问题，只不过并没有立刻提出来，而是留下等到今日交给褚红，让她亲自提出来罢了。
这就是她给褚红的考验。
褚红听到沈知鸢询问，立马道：“账本没有什么算错的账目，可是却明显有人为改动的痕迹。而且这账本里面不正常的地方不止一处！所以绝对不是粗心大意，而是有人刻意做了假账来糊弄东家！”
沈知鸢点头，“继续说。”
“好比这里，胭脂铺每日的营业额在百两左右，除去开支，一个月的盈余也有千两，这里的账目倒是追平了，可是往常进货一月只需要八百两，可是近几个月，却已经达到了一千五百两，这很不正常。”
褚红这话一出，这胭脂铺的掌柜立刻开口说道：“东家，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我绝对不敢做假账，糊弄东家，至于八百两到一千五百两的差距，是因为我们新换了供货商，拿到的货品都是最优质的，自然要贵一些。”
褚红闻言，连忙开口：“不可能！如果货品比以前更加优质的话，那为什么营业额不涨反降？”
一听这话，胭脂铺掌柜立刻道。
“胭脂又不是迅速消耗的东西，哪有人会天天来买？那些人上个月买了，下个月不来了，不是很正常？”
“是正常。可同样的，问题就出在这里。胭脂铺的账本记录的十分详细，其中有几位小姐每月都会来一次胭脂铺，可自从换了供货商之后，她们便再也没有来过，并且在换供货商的当月，还曾经发生过几次退货。”
“而且，进货的价格在提升，卖出去的货品价格却并没有提升，如此物美价廉的情况下，生意只会越来越好，但为什么这账本上每月盈余却在降低？”
“这……”那胭脂铺掌柜哑然，憋了半天只能道：“也许是她们还不能适应新品，所以才会有一段低迷的时间，等过几个月说不定就好了呢！”
“好，就算你说的这些有道理。那为什么一下子将所有的货品全都换了？卖东西最忌讳的就是一下全部替换掉所有的货品，因为你没有办法保证新品一定会受欢迎。
而且你在发现新品不受欢迎之后，为什么没有改换回原来的货品，而是继续用高价购买这样的货品来出售？”
“我……”
“行了。”沈知鸢适时开口，“你站到左边。”
胭脂铺掌柜一听这话，顿时心凉了半截，却又不敢忤逆，老老实实走了过去。
沈知鸢便又冲着褚红道：“继续看其它账本。”
“是，东家。”褚红应声，继续拿起其他账本来看。
果不其然，还是有问题。
可同样的，等她指出问题的时候，那出了问题的店铺掌柜和之前的胭脂铺掌柜的反应是一样的。
当场反驳褚红，甚至有些脾气暴躁的，直接开始骂褚红是在诬陷自己。
但无论他们是什么反应，全都被褚红拿出的证据堵的哑口无言。
二十几位掌柜，二十几本账目。
出问题的，竟然将近一半。
这会儿，陆通和褚红也都明白过来，东家这是在考验褚红。
只不过，若只是看账本的话，似乎就有些过于简单了。
果不其然，等着账本全部看完，沈知鸢便冲着众掌柜开口说道。
“刚刚看账本的这位姑娘名为褚红，想必你们多多少少也听过她的名字，她现在是我手下的总账房。既然账本是她提出来的问题，那对你们的处理方式，也由她来决定。所有人是赏是罚，褚红说了算。”
沈知鸢的声音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的平静。
可是众掌柜在听到她的这话之后，脸色却不约而同，变得难看了起来。
褚红他们的确听说了，可她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姑娘，就算有点看账本的能力，也绝对没有做总账房的资格。
这个位置他们谁不眼馋？凭什么让她一个小姑娘去做？
又凭什么现在让她来处置自己？
众人心中全都不服，忍不住开口道：“凭什么？我不服！”
说话最大声的，就是被查出问题的那几位。
沈知鸢没有什么回应，只是把目光投向了褚红，示意她开口。
这就是她给褚红的考验。
贩盐权十分重大，要保证这个出去代理自己的人忠心，同样也要保证她的能力足够。
这能力，可不仅仅只是看账本做生意的能力，还要会驾驭他人，有胆量，有魄力，有手段。
褚红看着沈知鸢投过来的目光，微微一惊，可很快，又镇定下来。
她开口道：“东家，只是账本，证据远远不足，如果要处置他们，那我需要去铺子中仔细调查。”
沈知鸢闻言，点了点头，随后道：“云竹，把东西给她。”
“是，小姐。”云竹应声，从怀里拿出一叠纸来，交到褚红手里。
褚红疑惑的打开，看了几眼，就彻底明白了过来。
沈知鸢早就已经知道了账本里面的所有问题，也早就已经拿到了足够的证据，她没有立刻处置这些掌柜，是刻意留下来考验自己的。
想到这里，褚红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若是处理不好，就彻底辜负了沈知鸢的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