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许映雪强硬地抢过了洗碗的活儿，把徐阳按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勒令他好好休息，不准再想工作上的烦心事。
徐阳拗不过她那带着点小霸道的温柔，只好拿起遥控器，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
方才那个令人糟心的直播访谈早就结束了，电视上开始播放其他节目。
徐阳漫无目的地按着换台键，屏幕上的画面飞快闪过。
就在他准备再次按下按钮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名字，猝不及防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徐阳。”
他的手指，顿在了遥控器上。
那是一个财经访谈类的节目。
一个西装革履、看起来颇有气势的中年男人。
屏幕下方的字幕条清晰地显示着他的身份：万盛集团董事长王建国。
此刻，这位王总正对着镜头，侃侃而谈，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之前我们万盛集团，一直是积极响应徐阳博士的号召，对吧？准备和龙星集团展开深度合作的，毕竟健康守护者这个项目，听起来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嘛。”
“但是现在，”他话锋一转，对着镜头摊了摊手，“我们决定，暂停所有和龙星集团相关的合作洽谈了。”
主持人的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惊讶的表情，适时地递出话筒。
“哦？王总，这可真是个令人意外的决定。能方便透露一下，是什么原因让您改变了主意呢？”
“原因？”王总嗤笑一声，“当然是因为那个健康守护者纳米机器人啊！”
“之前就一直有风声，说这个项目投入巨大，价格肯定低不了。现在好了，官方公告直接出来了，单次注射费用，十万块人民币！”
他摇着头，对着镜头撇了撇嘴。
“口口声声为了国民健康，为了科技普惠，结果呢？张口就是十万块！我看啊，这跟那些打着高科技旗号疯狂敛财的资本家，也没什么两样嘛！吃相太难看了！”
主持人的表情明显有些尴尬，试图打个圆场。
“呃……王总，话也不能这么说死吧？徐阳博士毕竟是咱们龙国的航天英雄，也是顶尖的科学家，这其中……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或者说，这个定价……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考量？”
王总却根本不接这个茬，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白纸黑字的官方公告，全国人民都看着呢，还能有假？有什么考量能把成本一千五的东西卖到十万？抢钱也没这么快的！”
他顿了顿，抬起下巴补充一句。
“行了，多说无益。我们万盛集团已经决定了，接下来会积极寻求和一家M国的高科技医疗公司合作，他们的纳米机器人技术也很成熟，而且，报价可比这个健康守护者实在多了……”
后面的话，徐阳已经有些听不太清了。
他的脸色，比刚才听到十万定价时还要难看。
这不仅仅是名誉受损的问题了！
这是有人在动摇他的根基，在瓦解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想要推动龙国科技发展的力量。
这个王总，只是第一个跳出来的！
后面呢？
会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哗啦……哗啦……”
就在这时，厨房里传来的水流声，打断了徐阳的思绪。
不对劲。
这水声响了有一会儿了，而且节奏很单一，不像是在正常洗碗。
徐阳皱着眉，心头掠过不安，起身快步走向厨房。
果然，厨房里，许映雪站在水槽前，人像是丢了魂一样。
“映雪？”
徐阳走过去，伸手轻轻关掉了还在哗哗流水的水龙头。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碗都快被你搓掉一层皮了。”
“啊？！”
许映雪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回过神来，看到他是，眼神里闪过慌乱。
“没……没什么……”
她连忙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拿起旁边的洗碗布，想要继续刚才的动作。
这丫头，绝对有事瞒着他！
徐阳看着她躲闪的眼神，心一沉。
能让她露出这种反应的，绝不是小事。
“映雪，”他叹了口气，声音变得认真，“抬起头看着我。”
许映雪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下意识反驳，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没有！真的没有！”
但那急于否认的样子，反而更显得欲盖弥彰。
她的反应，加上刚才电视里那个王总的话……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徐阳的脑海。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
“是因为集团合作的事情，对吧？”
“因为这个纳米机器人的定价，很多原本和龙星集团有合作意向，或者正在合作的企业，都开始动摇了，甚至……已经有人明确提出要终止合作了？”
否则，无法解释她刚才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和现在这慌乱的反应。
“抱歉，”徐阳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歉意，“把这么艰难的任务交给你，让你受委屈了。”
许映雪抬起头，眼睛睁得大大的。
“你……你怎么会知道？！”
徐阳看着她震惊的样子，无奈地点点头，朝着客厅电视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还需要别人告诉我吗？”
“刚才电视上，那个万盛集团的王总，不是已经把话都挑明了吗？”
“因为这个离谱的定价，因为觉得我吃相难看，他们已经决定暂停和龙星集团的合作了。”
“他只是第一个公开说的，那些没说的呢？私底下肯定有不少企业，都在打退堂鼓了吧？”
听到他这么说，许映雪反而不慌了。
那股因为担心和委屈而积压在心里的情绪，被一股熊熊燃烧的怒火所取代。
“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
“是那个叫袁毅的，是他自作主张把价格改成十万。管智报上去明明只有一千五，凭什么他们惹出来的祸，要让你来背这个黑锅？还要连累龙星集团？”
“那些只看表面就随意评判，甚至落井下石的企业，不合作也罢。”
许映雪那带着火气的话音刚落，厨房里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徐阳没接她的话茬，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锐利得像鹰隼，紧紧锁定了某个无形的目标。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刚才光顾着生气袁毅这蠢货的操作了，现在被她这么一吼，再联想到电视上那个王建国猴急地跳出来……
这他妈哪是简单的定价失误？
这分明就是一套组合拳。
“我怀疑，”徐阳的声音低沉下来，“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搞臭我和龙星的名声，逼着那些原本有意向合作的国内企业，特别是某些国字头的大家伙，让他们望而却步，甚至主动去寻找替代的外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