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阳放在餐桌上的私人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拿起手机，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喂？！”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管智异常兴奋，甚至带着点邀功意味的声音：
“徐哥！徐哥！好消息啊！天大的好消息！”
“成了！我这边刚刚接到袁毅主任办公室的正式通知，咱们那个健康守护者项目，所有流程全部走完，审批通过了！袁主任亲口说的，明天早上十点，全国同步开放预约！”
“怎么样徐哥？我这效率还可以吧？你昨天才给我下的死命令，今天我就给你搞定了！嘿嘿！”
然而，他等来的，却不是徐阳的表扬，而是冰冷刺骨的质问。
“管智，”徐阳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愣了一下，不解地询问。
“开……开玩笑？徐哥，我开什么玩笑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咱们的项目终于能……”
“十万块。”徐阳打断他，“单次注射费用，十万块人民币。这就是你所谓的，按照我的要求，以最低成本标准核算出来的价格？”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片死寂。
足足过了好几秒，管智那带着极度震惊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十……十万？！啥玩意儿？！！”
徐阳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没看新闻？”
“新闻？我刚从实验室出来，跟袁主任那边对接完，哪有空看什么新闻……等等！徐哥，你的意思是……新闻上说，咱们的纳米机器人，要卖十万块一针？！”
管智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
紧接着，电话里传来一声清晰无比的——
“卧槽！！！”
旁边一直竖着耳朵，紧张关注着徐阳打电话的许映雪，也听到这声国骂。
“看来……他好像真的不知情啊。”
如果管智真的知情并且参与了这件事，他此刻的反应应该是心虚，或者试图甩锅，而不是这种纯粹的震惊。
电话那头的管智，显然也听到了许映雪的声音，他急促地为自己辩解。
“没错，我要是知道这事儿，我名字倒过来写！”
“我给袁毅那个老狐狸报上去的内部核算成本和建议定价是多少？是一千五，是顶天了一千五百块，我当时还觉得这个价格可能对部分家庭还是有点压力，想着等生产线优化之后再降。”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直接给我翻了将近七十倍？十万块……”
管智是真的气疯了，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一千五变成十万？
饶是徐阳，此刻也差点没忍住，想跟着骂一句脏话。
这个袁毅胆子也太肥了。
他是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还是觉得，这项目批文在他手里，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而此时，电视屏幕上，那尴尬的讨论还在继续。
那个之前被怼得有点下不来台的王教授，此刻小心翼翼地，再次向主持人确认。
“那个……主持人，您确定……这个数字，真的没有搞错吗？小数点什么的……会不会……”
主持人也是一脸无奈，再次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公告文件，然后十分肯定地摇了摇头。
“王教授，我反复确认过了，白纸黑字，确实是拾万元整。公告里也提到，这毕竟是采用了大量尖端科技和精密进口设备……呃……可能，这个价格，也是综合考虑了研发、生产、以及后续维护等多方面因素……所以……也能理解吧？”
旁边的专家也只能硬着头皮，干巴巴地附和着。
“嗯……从技术价值和前期投入来看……十万块……也……也勉强……能接受吧……”
那表情，那语气，就差直接把“离谱”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电视里的闹剧，徐阳已经没心思再看了。
“管智。”
“徐哥！”管智立刻应道，语气急切。
“你现在，立刻，马上去联系袁毅。”徐阳的声音冷了下去“告诉他，这个定价，必须改回来。”
“就按照你之前报的一千五，一分钱都不准多！”
“如果他不改……”
“后果自负！”
“现在，马上去办！”
徐阳把手机扔回桌面，力道不轻。
餐桌前的气氛，从刚才的剑拔弩张，跌落到冰点。
两人都没说话。
空气里只剩下电视里那个王教授和主持人还在硬着头皮，试图为那十万块定价找补的声音。
现在听起来，只觉得无比讽刺和刺耳。
徐阳心里清楚，公告已经发了，全国直播都出去了，这个十万块的价格，就像是一盆脏水，结结实实地泼在了健康守护者上，也泼在了他的身上。
许映雪看着他阴沉得能拧出水的脸，心里也跟着揪紧。
费尽心血搞出来的东西，本意是造福大众，结果却被人这样利用和玷污，换谁都得气炸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叹了口气。
“先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徐阳像是被惊醒了一样，抬眼看了看她，然后拿起筷子，却没什么胃口，只是机械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唉，这根本不是我的本意。”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许映雪懂。
“早知道会这样，”徐阳苦笑一声，“当初就该盯紧每一个环节，事事亲力亲为。”
他现在无比后悔。
当初为了节省自己宝贵的时间，把定价这种在他看来相对次要的环节，交给了他认为可靠的管智去跟进，自己只定了普惠和成本两个大方向。
结果呢？
就是这个他认为的次要环节，出了天大的纰漏。
“那怎么行？”
许映雪立刻皱起眉头，语气带着强烈的不赞同。
“你以为你是铁打的吗？科研、军务、空间站对接、还得时不时去大学讲课……你哪还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管这些具体的执行细节？你也需要休息。”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这件事，你别操心了，交给我。我来帮你解决。”
这件事既然是通过龙星集团的渠道，并且已经严重影响到了龙星集团乃至徐阳本人的声誉，她责无旁贷。
而且，她绝对不能看着徐阳一个人，扛下这所有的压力和污蔑。
徐阳抬起头,紧绷的嘴角，缓缓松了松。
“谢谢你，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