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见到明娇这样，是在什么时候呢？
隐约记得是她姐姐流产的那次。
陆既寒微不可察地轻叹口气，他食指轻抬轻落，正要伸手去握住少女白皙可见青色血管的手，后者就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把手背到身后，两手不安的交握起来。
陆既寒的手就这么落了空。
他微微皱眉，抬眸，看向少女紧抿的唇角。
这还是明娇第一次明了干脆地拒绝陆既寒，她心脏怦怦跳，几乎快要从胸口挣脱出来，偏偏还要控制着自己不要露怯，定定地看向冯女士，问：“既然冯女士不愿意道歉，那我们不如走正规的司法程序，冯女士觉得呢？”
冯女士脸色青白交错，险些咬碎一口刚种的银牙。
幸好电话里还有个拦着她的，不然很有可能，她会把手机砸到明娇的脸上。
冯女士挤了丝笑，说：“对不起明小姐，我不该污蔑你，更不应该把你小姨气昏过去。”
明娇但笑不语。
她摆明了不给台阶下，冯女士只能硬着头皮道：“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明娇这才出了声：“要是还有下一次呢？”
她也不等冯女士接话，翘起唇角，兀自接着道：“我可以把您的嘴缝上吗？”
警察同志：“……”
他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最毒妇人心！
不仅是他，连陆既寒都没忍住挑了下眉。
明娇在人前的形象一直是娇弱温柔的，狠话也不是没放过，但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毫无顾忌到有些肆无忌惮了。
像是白雪公主的恶毒后妈。
狠厉显露无疑。
陆既寒压下眉间的讶异，唇角轻轻勾了下。
少女目光如炬，热烈地钉在冯女士脸上。
冯女士被她看得后退半步，“你，你是……”
“当然是跟您开玩笑的。”
话是这么说，但女孩子眼中的凌厉还未散去，她笑眼弯弯，道：“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
是真是假，除了陆既寒，根本没人辩得出来。
男人手指掠过口袋，把烟盒拿出，漫不经心在掌心勾勒出半圈的圆弧。
下一秒，他蓦地拢紧手指，深深看了眼明娇后，抬腿出了警局。
……
五分钟后。
明娇从警局里出来时，双腿都是发软的。
熟悉的黑色卡宴正停在路边。
明娇又回头望了眼里面还在做笔录的冯女士，这才抬脚，快步走到了卡宴的副驾驶。
开门上车再关门，一气呵成。
陆既寒指间燃着的烟还剩下半截，他左手轻搭在完全降下的车窗上，右手从方向盘上拿下，递过来：“手。”
“……”
明娇安全带还没系好，就老老实实把手放到了他的掌心。
这人面上不显，但心里记得清清楚楚——
明娇刚刚躲开了他想要牵她的手。
男人掌心纹路清晰，干燥又温暖，只轻轻一握，便把少女的整只手都完全包裹住。
指腹所及之处，少女手背的皮肤细腻光滑，像上好的玉石，还隐约带了分莹润的凉。
陆既寒垂眸看向两人交握的手，问：“刚刚怎么不想被我碰，嗯？”
“……不是。”
这可就真的误会她了。
明娇也没藏着掖着，半真半假道：“我怕冯女士看出什么来。”
之前都是在宋家或者陆家，早暴露和晚暴露都是一个样。
反正陆既寒都能处理好。
但冯女士就不一样了，她嘴巴和脾气同样大，指不定什么时候说漏嘴就这事说出来……当然，这个不是重点。
最重要的是，明娇有意想让冯女士误会。
误会她和陆彦行藕断丝连，所以陆既寒这个小叔才会出面帮忙。
陆既寒看她一眼，手上力度加大了些：“是么？”
“嗯，”明娇点头，“不是说好的隐婚吗？”
陆既寒嘴角轻轻一拉，没接话。
他虽然不反驳明娇的话，但那双半笑不笑的眼睛里，却分明写着一句话：你看我信吗？
“……”
明娇没办法，只好接着道：“……我想让她以为，你是因为陆彦行才帮我的。”
男人眉梢轻挑，眼神沉下几分。
看着又像是要不高兴了。
明娇哪能赶着去踩老虎尾巴，连忙又添了句：“她是冯慕雪的小姑，一会儿肯定会打电话给冯慕雪的。”
顿了顿，她又解释道：“就是之前害我休学的那个冯慕雪。”
陆既寒“嗯”了声，也不知是听没听进去，只淡声问：“然后呢？”
“然后……说不定冯慕雪就放弃许熠，为了报复我去找陆彦行了。”
一起能解决掉两个麻烦，明娇自然再开心不过。
不过到底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她也不太敢肯定，只是第六感强烈，促使她往好的方面想。
毕竟陆彦行比起许熠，除了私生活混乱是个种.马，其他样样都是碾压型的胜利。
冯慕雪如果不傻，应该也能知道谁更好。
说的多了，倒是显得她心机重了。
明娇耸耸肩，“我不确定，但还是想赌一次。”
“这么喜欢赌。”
男人语调平缓，像是质疑，又像是叹息，他松开明娇的手，“安全带。”
手指上还残留着男人掌心的余温，明娇愣了下，才后知后觉地扣好安全带。
车子发动的一瞬间，她听到陆既寒说：“明娇，说说你和许熠的事。”
这个名字出现次数太多，多到陆既寒根本没办法忽略。
明娇：“……”
她和许熠没什么好说的。
但这句话说出来，陆既寒八成以为她在搪塞他，想了想，明娇说道：“就是很普通的，入学迎新那天，他带我找的学院和宿舍。”
“后来我为了感谢他帮忙，请他吃了顿饭。”
“然后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我喜欢他。”
陆既寒手指轻点方向盘，“只是这样？”
“……”
明娇沉默几秒，说：“还有一次，是他请我吃饭。”
只有这两次。
明娇并不喜欢和异性接触，尤其是在沈司越去世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圈子里，根本不愿意和异性交流。
许熠算是特例。
明娇起初是并不排斥他的，甚至对他，还存了那么一丁点的好感。
在许熠四处乱说自己是他女朋友之前。
陆既寒指骨微微用力，“你答应了？”
“嗯。”
为什么会答应呢？
——因为许熠在某个角度，很像沈司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