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奚将另一只烤好的鱼递到面前时,曹庸仅仅扭捏了一下,便接受了。被动犯罪与主动接受,从本质上就有了区别。
见曹庸吃得满脸痛苦,百里奚还笑着伸手擦去他嘴角的残渣:“慢点吃,脸都急红了。”
曹庸被这迟来的温柔呛了一下,有根鱼刺卡在喉咙里,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百里奚连忙去打了点水,一边喂他,一边捋他的后背,帮他顺下去。嘴上笑着他的蠢笨,动作却那样轻柔,曹庸不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有两幅面孔。
太傅还是发现了他们偷吃锦鲤的事。
原本太傅认为是百里奚带坏了曹庸,只打算罚他一人,曹庸却突然站出来,要跟百里奚一起受罚。
挨完打,俩人并排趴在床上,百里奚问:“你可是要当皇帝的人,不怕在太傅面前留下坏印象啊?”
曹庸抿了抿嘴,轻声道:“比起做坏事,太傅更讨厌不诚实的人。我本就是主动吃下你的鱼的,理应与你一起受罚。”
百里奚摸了摸他的头,半开玩笑地说:“那咱们这算不算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兄弟了?”
“算……算是吧。”
从那以后,百里奚与曹庸成了好兄弟,因为从小营养不良,百里奚的个头一直比曹庸高,直到后来曹庸受到皇帝重视,身体才越长越高,从一开始只有百里奚腰那么高,渐渐长到他的胸口、脖子……最后几乎与他齐高。
以前百里奚很喜欢摸曹庸的头,后来便改成用拳头捶他胸口,用一种欠扁的语气对他说:“看着小屁孩出落得越发俊俏,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啊。”
曹庸毫不客气地捶了回去:“滚!我才是你爹!”
……
好兄弟就是这样,以为能走完一辈子,可惜物是人非,大将军的书呆子,到底还是被别的狗男人拐跑了!
百里奚跟个怨妇似的抱怨道:“那个温无道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个花瓶吗?除了长得好看,他有我身体强壮吗?能像我一样与陛下多次出生入死患难与共吗?能无论富贵与健康,只对陛下不离不弃吗?”
秦厌摸了摸鼻子,连声附和:“就是就是,谁也比不上百里将军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连你也这么认为,可陛下还是对旁人动了心。”
“可能……可能陛下他真的不爱吃鱼吧。”
“唉,我也不想独霸陛下,也希望陛下能雨露均沾,我只怕他美色当前,忘记了我们曾经的理想。”
秦厌眨了眨眼睛:“啥理想?”
“你知道要创造一个没有战乱、没有饥荒的年代有多难吗?”
“……没试过,不知道。”
百里奚干了一坛酒,豪气十足地大喝一声:“臣知道!但那一天终会到来!臣与陛下,都是有理想的人啊!可惜这样的理想,注定会出现无数牺牲!所谓情感,不过这众多牺牲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样。”
“呵呵,你这么说,曹庸他知道吗?”秦厌小声哔哔,以为他没听见。
头顶传来砰的一声,接着一个圆滚滚的酒坛便从屋檐滚了下来,直接砸在秦厌脚边,飞溅的碎片差点儿划伤了她美丽的容颜。
秦厌顿时怒火中烧,站起来,指着那烂醉如泥的百里奚就开骂:“你有病啊?要死就死远点,别影响到其他人好吗?”
百里奚忽然不疯了,盯着她,一脸认真地问道:“我死后,你会帮陛下吗?”
“什么?”秦厌有些发懵,意识到百里奚话里有话,她连忙解释道,“那啥,我不是要你死的意思,气话,气话你懂吗?百里奚你别想不开啊,天涯何处无芳草……”
话音未落,百里奚又突然发出狂放的笑声。他躺在屋顶上,手中虚握着酒坛形状,朝明月一举,醉醺醺地念道:“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
“算了,我也不是个会宽慰人的主,你能自己想通最好。”
忽然感觉脸上有些湿润,她将手伸进怀里,却摸到了两块冰凉的东西。掏出来,才发现那天她找沈复要的鳞片,本来要送给阿灿的,结果被那窝瓜画像气到了,就没拿出手。眼看百里奚这么倒霉,秦厌便将其中一块鳞片丢给他,还颇为大度地说,“就当是我的慰问礼。不要太感激我哦!”
“鲛人鳞片?”认出此物,百里奚更冒火了,“你是觉得温无道没把我气够吗?”
“又不是从他身上拔下来的,不至于这么恨屋及屋吧?”秦厌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哼,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气死我,就没人帮陛下打仗了是吧!”嘴上这么说,百里奚还是将鳞片揣进了怀里。
“口嫌体直百里奚!”
秦厌大笑三声,转身离去。
今日本该是阿灿回谢家的日子。
她赶回仙客居时,自闭的小白,无奈的宿宿,一切如常。
于是松了口气,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彼时天色已是极晚,书房里却仍点着灯,隐约透出一男一女两个人影。
秦厌连忙看了看正在玩弄小白的头盖骨的宿宿,确定没有眼花后,才偷偷摸摸地凑近书房门口,只听得里面传出两个熟悉的调笑声。
其中男声自然是她的小徒弟阿灿,而另一个女声,妖媚欠抽,可不就是那红线仙舍脂么?
阿灿的声音显然有些疲惫:“你快点,师父快回来了!”
舍脂娇嗔道:“这种事,光催人家也没用啊,还得你们男人才做的了主!”
“嘶——”阿灿倒吸一口凉气,接着便开始低喘着粗气,“你……你轻点儿。”
舍脂发出咯咯的笑声:“小阿灿,不行啊,你这样的身子,小厌儿怎么受得了?”
“我师父……她才不像你这样……”
后面的对话秦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捂着耳朵,一脸郁闷地蹲在墙角,想不到平日里老老实实的正人君子小徒弟,背着她竟玩得这么开。不过他这次遇见的是阅男无数的红线仙舍脂,多少修行万年的仙尊都栽到她头牌,也难怪小徒弟把持不住。看来以后除了教导小徒弟的学识品行,还得锻炼他的定力。要教育他外面的女人都是吃人的母老虎,能躲则躲……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舍脂满脸春光地从里面走出来。伸懒腰时,注意到墙角一脸痴呆的秦厌,立马搔首弄姿,冲秦厌抛了个媚眼,说不出的风流好妖娆。
秦厌内心一阵恶寒,站起来正准备绕路走,舍脂却抢先冲过来,挡住她的去路,唤得十分腻甜:“小厌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