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厌终于露出了踏入神庙以来最真情实意阳光灿烂的笑容，一边收拾她的“战利品”，一边轻松愉快地说道：“今天我心情好，满足你一个小心愿。”
神子问：“能抱一下我吗？”
“不要得寸进尺。”
神子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我抱你？”
秦厌拖着剑来到神像脚下，抬头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庞：“你只是一块破石头，怎么抱我？”
“有句老话说的好，山水有相逢，何必曾相识。我只愿，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
她带走了沈复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块鳞片，上面满是岁月与沧桑的气息。
在她即将踏出门槛那一步时，身后突然传来哈哈大笑声：“用不了，用不了！”
她收回脚，面露不悦：“你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突然掌心一痛，手中斩灵剑便化作一道紫光，直入身体。
霎那间，无数剑气自她体内爆开，她疼得浑身发颤，脱力地跪倒在地。
人竟与剑，合二为一！
秦厌咬牙切齿，竟是被块破石头摆了一道！
神子又道：“这把剑，还没有剑心。所以用不了。”
“没有剑心？”秦厌突然意识到，“昔日顾望川一手斩灵剑，应是得心应手，她又如何用得？”
“所以她死了。”
“什么？”秦厌震惊地瞪大眼睛。
神子的声音无比残忍：“凡人牺牲寿命，交换这把斩灵剑的使用权。她不过是寿命用完了，物归原主罢了。”
“原来顾望川是因你而死？”
秦厌恍然大悟。斩灵剑乃神子当年随身佩剑，能借予顾望川暂用一段时日，自然要付出代价。既然顾望川能付出寿命，那她……
似是看穿她的想法，神子又道：“你早该殒命，已无可用之物与我交换。”
“可你还是让我拿到了剑。”
“是啊，我不要你的命，只是比较好奇。”神子笑曰，“依稀记得，当年封神榜上有名者，成神之后，个个没了心窍。你并非走正规流程成神之灵，却也没了心窍。我很好奇，这把剑予了你，能否让你生了心？”
秦厌暗暗捏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生了心，又如何？”
“自我成神以后，便失了剑心，或许，你能替我补上。”
秦厌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缓缓睁开眼睛，已是目光坚定：“好，我答应你。”
神子莞尔：“秦厌，多谢你。”
话音刚落，言契结成，秦厌感觉身体一下子轻松了起来，还未得意，月光照耀进来，她却猛然发现，身下已没了影子。
“这……这是怎么……”
话顿了一半，视线所及，忽然闯入一个熟悉的身影。
“师父！”
谢亦欢比她坠入结界前，看上去狼狈许多，一袭白袍早被污得泥泞不堪，指甲里满是泥沟，头发散乱，沾满泥水的脸上满是焦急。
“好徒儿，你终于来了！”秦厌激动扑向谢亦欢，对方却直接从她的身体穿了过去，来到神像前，仍在东张西望，似乎寻找。
“师父，我听见铃铛响，你就在这里啊，师父！师父快出来啊！别躲我了……”
秦厌终于意识到什么，抬起头，看向神像，目光冰冷，仿佛在质问他“这就是你的伎俩？”
神子用着只有秦厌能听见的声音，不慌不忙地安抚道：“别急，你不曾动心，或许，是因为你从未真的了解他，在意他。当你能将一个人放在心上时，便能重生剑心了。”
“但他看不见我了。”秦厌不满地皱起眉头，“我怎么会爱上一个看不见我的人？”
“就算他看得见你，满心满眼只有你，你也不曾对他动心。何况，这便是你得到斩灵剑的代价，你应当承受。”
“明白了。”秦厌目光追随着慌乱无措的谢亦欢，勾起唇角，淡淡一笑，“师父关心徒儿，理所当然嘛。”
神子取了一块石头，施法将其变成秦厌的替身傀儡，然后从房梁抛下去，直接砸在谢亦欢面前。
“师父！”谢亦欢连忙扑上去，抱起那不言不语，昏迷不醒的傀儡人。上下打量着这具石头般冷硬的躯壳，确定没有明显伤痕，才松了口气，抱她离开。
秦厌回头瞪了神像一眼，接着跟上谢亦欢，眼看他燃烧气血，强行破开结界，抱着傀儡人逃了出去。没机会怪他不珍惜身体，急忙追了出去。
反正这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她不也附身到林卿卿身上，甚至还有意外发现。只不过这一次她彻底失去了与谢亦欢沟通的机会，只能眼巴巴看着，不知何时才能解脱。
出了结界，便见外面一群小妖负伤倒地，先前所见的红衣小姑娘正在照料它们。见谢亦欢出来了，连忙上前询问：“人救出来了，那斩灵剑呢？那可是我姐姐的遗物，没带出来吗？”
听这话的意思，莫非小姑娘便是传说中顾望川的那个废材妹妹顾小翠？
秦厌当即了然，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顺带看戏。
谢亦欢连正眼都懒得看她，温柔地将傀儡人靠在一边，也不知是不是巧合，竟直接放在了秦厌身边。秦厌差点儿就以为他能看见自己呢。
“师父，等我一会儿。”谢亦欢温柔地看着秦厌道。
一转身，立即变了脸。
走到虚弱的梁丘羽跟前，突然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脸色阴沉。
“你干什么？”顾小翠大惊失色，连忙扑上去想要阻止。
谢亦欢冷冷道：“我要杀了他，给师父报仇。”
“不行！”顾小翠更激动了，“你不能杀他！”
谢亦欢瞥了她一眼：“他差点儿将你献祭，你还护着他？”
“我知道啊。”顾小翠傻傻道，“我唯一的价值，便是牺牲自己，找回属于姐姐的一点残魂，亦或是替姐姐完成守护神子的遗愿。为了姐姐，我甘愿牺牲。”
“顾望川乃是寿终正寝，就算你牺牲自己，也救不了她。”
“救不了姐姐，也可以救梁丘先生啊。”顾小翠扭头对上梁丘羽不可思议的眼神，笑容愈发明艳，“梁丘先生是姐姐的挚友，我救了他，姐姐会感到高兴吗？”
“不……不会……”梁丘羽艰难地发出字节，挣扎着想要阻止，却只能眼看着顾小翠，一步一步地走到法阵前，张开双手，便要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