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馥的睡前故事很好听，没多久秦厌便呼呼大睡，陷入甜美的梦乡。
这是她连日以来，睡得最香的一觉。
早上迷迷糊糊，能感知到沈馥动作极轻起床。
秦厌没睁眼，屋子里静悄悄的，沈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她晕晕乎乎思考着，也不知谢亦欢此时是否也正与另一个女子躺在床上。
又或许，他已经起床了。
小徒弟向来刻苦，这时候应当已经自觉去书房早读了。
只是不知，昨夜的春宵一刻会不会成为他的例外？
想着想着，她又昏昏沉沉地睡下了。
自从五感缺一后，她变得越来越嗜睡，还时常做一些奇怪的梦。
比如这次她便梦见自己变成了林卿卿，而谢亦欢又开始他不学无术的人生，整日不务正业，借酒消愁，还不听人劝。
尤其是林卿卿，她才说了一句，谢亦欢就嫌她烦，把她赶了出去，还不许她今后踏入房门，要么睡门口，要么睡客房，真是一点怜香惜玉都不会。
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也记不清了，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吵醒。
“谁啊？”秦厌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发现林卿卿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一边沈馥颇为不满地盯着她，似乎在怪她不该吵到秦厌休息。
秦厌疑惑道：“林姑娘，你来做什么？”
林卿卿直接上手，一边拉着秦厌往外走，一边解释道：“亦欢哥哥现在只听你的话，你得去劝劝他。”
“他又怎么了？你是他的娘子，他连你的话都不听，又怎么会听我的？”
“哼，你就得意罢！要不是为了亦欢哥哥，我才懒得来见你！”
秦厌不明白，为什么林卿卿这么讨厌她，找她帮忙也没摆出一副求人的态度。她回头看了看沈馥，对方虽然眼神担忧，却并未出声阻止，反而劝她：“姐姐还是去看看罢，别真出了什么事儿。”
“嗯，我听馥儿的。”秦厌朝沈馥笑了笑，随即上了前往谢府的马车，与林卿卿坐在马车里，本想跟她了解一下谢亦欢的情况，比如他们新婚燕尔，洞房花烛夜过得怎么样？第二天谢亦欢有没有早起去看书？没有她盯着，小徒弟是不是偷懒了？
林卿卿非但不告知她具体情况，反而开始冷笑：“秦厌，如果你想故意讽刺我，那大可不必。因为我很清楚我在亦欢哥哥心里的地位，你的话对我们的感情不会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
“我不就问问，怎么还上升到影响你们夫妻感情了？有这么严重吗？”秦厌表示很无辜，现在的年轻人，想法都太奇怪了，她算是跟不上咯。
“哼，你最好没这个意思！”
……
春雨贵如油，可今年的春雨似乎比往年多了不少。
马车抵达谢府时，已经下起了毛毛细雨。
两名小厮将伞各举到秦厌与林卿卿面前，秦厌回头看了她一眼，没继续说什么。
继续前行，雨越下越大，等走到谢亦欢的房间，秦厌的鞋底已沾满泥水，浸湿了鞋袜，很是难受。
房门禁闭，里面时不时传出丝竹之声，以及男女欢愉的笑声。
秦厌微微蹙眉，站在门口一言不发。林卿卿走到她身后，冷笑出声：“怎么不进去？怕认不出你的好徒儿？”
“他到底怎么了？”秦厌转身走到院子里，小厮立即追上来为她撑伞，雨声很大，足以应该里面的糜烂之声。
昨晚来不及换衣服，此时还穿着那身火红的长裙，因为沾了水，沉甸甸地粘到小腿上，很是难受。
林卿卿仿佛影魅一般，跟在她身后，嘲讽之音连绵不绝：“他不喜欢我，却要娶我。你当他是为了谁？秦厌，昨日大婚，你为何失约？难道不打算给他一个解释吗？”
“我……”此时每一个音节都格外沉重，难以从喉头蹦出，雨水从屋檐流下来，亦如珠链般断断续续，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像极了此时秦厌的内心，始终不能平静。
“怎么？说不出来了？”林卿卿悲凄地望着那道禁闭的大门，久久凝望，“你们都说亦欢哥哥是个风月老手，辜负了许多女子，可在我眼里，他不过是个不得所爱的可怜人。即使心上人就在门外，亦宛如天涯海角，难以触及。”
“至少他娶了你。”秦厌说，“你知道京都有多少姑娘羡慕你吗？在外人看来，你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姑娘了。”
“我宁愿他没娶过我。”林卿卿苦笑一声，“秦厌，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能变成你，这样他心里就有我了。”
“祝愿你梦想成真。”秦厌有些冷，扯了扯衣领，随即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然后敲了敲房门，里面没有应声，她深吸一口气，直接一脚将门踹开。
突然被人打扰了雅兴，正抱着一位穿着凉快的妙曼女子要进行下一步的谢亦欢，气恼地抬起头，刚要破口大骂，便瞧见秦厌平静的面容。
他擦了擦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随即一把推开那妙曼女子，穿好松散的衣服，朝秦厌嘿嘿笑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秦厌淡淡道：“徒儿，为师不在一天，你便懈怠了，整日寻欢作乐，有什么出息？”
“师父，我……”
谢亦欢刚凑近过来，秦厌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味，她嫌弃地后退一步，用衣袖在鼻子前面扇了扇：“为师在书房等你，把这里处理干净，再来见我。”
“好，好！徒儿遵命！”
书房与秦厌上次过来看的变化并不大，桌上还有一叠写满“厌”字的宣纸，从不同字体，到不同笔墨，大概全天下最全的“厌”字写法都汇聚于此了。
这回林卿卿倒是没跟来，八成是在帮谢亦欢收拾残局。
原来嫁给她徒弟也没那么幸福，还好当初沈馥拒绝了，否则她真是将她的好姐妹推入了火坑。
大约卯时三刻，谢亦欢匆匆赶来，换了件月白云纹广袖袍，身上熏了香，头发用一只白玉簪高高束起，走起路来阵阵带风，笑起来又十分浪荡，眼底醉态未尽，在阴沉的雨色里显得朦胧又深邃。
这样的谢亦欢，倒真像个风月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