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两片淡粉色的薄唇就快落下,秦厌忍无可忍,一巴掌将谢亦欢的头拍歪了,怒斥一声:“孽徒,真是得寸进尺!”
谢亦欢的脸别到一边,看着灰扑扑的墙,没说话。
秦厌挑了挑眉:“怎么不动了?”
“扭到脖子。”谢亦欢闷闷地回答,“动不了。”
“你总得穿衣服啊,屋里并不暖和,你会着凉的。”
他耍起流氓:“动不了,师父帮我穿。”
“唉。”秦厌叹了口气,“你放松一下,我翻个身。”
“好。”
两根铁臂终于松懈了几分,秦厌一咬牙,抱着他的肩膀使劲儿一翻,天旋地转间,两人的位置掉了个,秦厌趴在上面,见他还在笑,忍不住又是一巴掌:“你笑什么?”
谢亦欢的脸被打得转过来,正好对上秦厌气呼呼的表情,笑得更凶了:“师父,徒儿开个玩笑,你脸红什么?”
“哪、哪有?”秦厌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是有些发烫,当即骂道,“我这是发烧了,都怪你这孽徒,将我也染上病了!”
“是是是,都怪徒儿,不该一丝不挂地躺在师父身下,勾得师父浑身燥热,烧红了脸。”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秦厌忍无可忍,起身抓起衣服丢到他身上:“我不管啦,你自己穿!”
那衣服正好遮住他的关键部位,这才让她的视线稍显适应,不会那么尴尬。
谢亦欢依然没动。
“你又怎么了?”
“伤口疼。”还是那套说辞,撒谎都面不改色,“被师父压疼的。”
秦厌开始抓狂:“你这么怕疼,方才包扎的时候怎么不说?”
他垂下眼眸,低声道:“怕师父嫌弃,不要徒儿。”
“这会儿怎么又说疼?”
“怕师父一走了之,不管徒儿。”
“你……真是把我拿捏死了!”
认栽,只好给他换衣服。
全程闭眼,摸到不该摸到的东西,权当不知道,胡乱给他套上衣服,然后睁开眼,明明衣服歪七扭八地穿着,再加脸上那两团淡淡的红晕,竟显出一种凌乱破碎美。
他笑问:“师父,徒儿的身材好吗?”
“啧,还行吧。”她已经放弃挣扎了。
闻言,谢亦欢眼里闪过一抹失望,摇头道:“师父的反应甚是平淡,比其他姑娘差远了。”
她又好气又好笑地掐他的脸:“其他姑娘会给你包扎吗?”
“徒儿可不会在其他姑娘面前受伤。”
“意思是为师没能保护好你?”
秦厌扯了扯唇,刚要好好教育一下这个白眼狼,对方忽然伸出手来抚摩她的眉心,冰冰凉凉的指尖,在那颗朱砂痣上反复摩挲。
眉心眉心,都说眉间是连通心脉的地方,可她没有心,为何这孽徒的手指按在他的眉心,却让她气都透不过来。
他用一双清澈明净的眼睛凝视着她,突然又问:“师父,你有过想保护的人吗?”
秦厌一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愣住了,问:“神爱众生,我该守护天下苍生?”
他摇头:“我听君凝渊说,在我之前,你还有个徒弟,为了保护他,你连命都不要了。可他很不好,他不听话,还总气你。师父,你可不可以忘记他,只记得我,把谢亦欢当做你唯一的徒弟,没有前世今生,我们重新开始,重新做师徒,好吗?”
“忘记阿灿,只记得……谢亦欢?”
“嗯,只记得谢亦欢。”他满心期待,“以后,师父可不可以用命守护谢亦欢?谢亦欢也会拿命守护师父。红尘滚滚,你我师徒一心,同去同归,可好?师父,可好?”
她沉默了,一时间,竟不知孽徒这话是真是假。
看穿她的心思,谢亦欢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感觉到心跳了吗?”
又拉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脸上,“感觉到温度了吗?”
又指着她的眉心,“你是我师父,还不了解我的谎言与真实?还不相信我有一颗炙热的真心,全给了你?”
秦厌眨眨眼:“做我的徒弟,你得乖乖听话。”
“好。”
“为师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
“好。”
“为师让你喜欢沈馥你不能喜欢别人。”
他脸上笑意一僵:“……”
“怎么?不愿意?”
“是不是只要徒儿答应追求沈馥,师父便不会抛弃徒儿?”
“是。”她于心不忍,补了一句。“好徒儿,为师只是希望你幸福,你不要怪为师。”
谢亦欢重新笑出声来,揉了揉她的头:“哪怕师父让我迎娶别的女子,哪怕我对她毫无爱意,只要是师父想要的,徒儿心甘情愿。”
“好徒儿……咦?你怎么哭了?”
明明是在笑,眼泪却从他的眼眶里涌出,顺着鬓发流下来,大滴大滴浸湿了枕头。搭在她头上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最后他收回手,努力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师父放心,谢亦欢会一直是你的好徒儿。”
“你就没恨过我吗?”
他身体一顿,许久后,指尖落在她微微散开的衣带上:“徒儿不敢埋怨师父!”
那晚,在谢亦欢的不断哀求下,她没有离开。如同一个慈爱的长辈,抱着他静静地躺在床上,手掌一下一下地抚摸他的后背,哄他入睡。
从今以后,秦厌会忘记阿灿,只有谢亦欢一个徒弟。
只做师徒,是彼此不可逾越的承诺。
与此同时,暴雨之下,孟镜歌提着一壶酒,摇摇晃晃地走在大街上,忽然撞到了一个人,因为喝醉了,她的身体失重摔在地上,懒得爬起来,干脆就躺在污水里,自生自灭。
头顶忽然多了一片阴影,她睁开眼,便见陆玄机打着伞站在她跟前,面容清冷,气质倨冷,仍是保持着隔岸观火的凉薄。
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不喜欢我,还留下来替我挡雨,是有多闲哇?”
陆玄机面无表情,淡淡道:“我没说过不喜欢你。”
“意思是你喜欢我咯?”
“我爱你。”
“哈?哈哈哈哈……我就是个水性杨花的疯婆娘,你爱我啥子嘛!”
“别这样说自己。”陆玄机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他眉头一皱,对这样的说辞略微不满,“孟镜歌,你是我见过最善良,最温柔,最专一的姑娘。”
“你乱讲!”她突然冷下脸,绝美的面庞变得凌厉,大声吼道,“我哪有那么好?你看错人咯,陆玄机,我是全天下最毒最坏的恶婆娘,你爱的只是你以为的孟镜歌,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