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厌心里咯噔一下，遥远的记忆如流水涌入脑海。
她怎么能忘记，当初那个没有心的大魔头，可是作恶多端，杀人不眨眼的。
谢亦欢再怎么变，也不过是回到从前，又变回一个没有感情的无心怪物！
那个听话乖巧的好徒儿，从被她取走神心的那一刻，便彻底消失了。
“放开我。”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压得很低，却异常坚定，“你不再是我的徒弟了，放开我！”
“好啊。”谢亦欢举起双手，看似投降，嘴上却说着风凉话，“你水性不好，死在里面，我可不管。”
身体得到自由，秦厌第一时间扑到池塘边，盯着平静的水面，努力想要找到鳞片掉落的位置。
谢亦欢又道：“生死有命，就算你真把沈复救回来了，也不是原来的那个沈复。不如看开点，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
“我倒不信，你会为了一个希望渺茫的机会，连命都不要了……”
话音未落，“扑通”一声，秦厌已跳进了池塘。
谢亦欢表情一紧，身体先脑子一步，跟着跳了下去。
小小池塘激起大片水花，秦厌挣扎着不愿上岸，一边用力将谢亦欢推开，一边努力想潜下去寻找鳞片。
但她力气不大，没折腾两下，就被谢亦欢像提小鸡一样，直接拖上了岸。
两个人成了落汤鸡，坐在岸边面面相觑。
秦厌一巴掌扇过去，打得谢亦欢脸偏到一边，却并不生气。
“你凭什么救我？”
谢亦欢愣了下，随即别过脸，淡淡道：“习惯了。”
即使没了那颗爱她的心，但很多事已成习惯。比如保护她，比如思念她，比如……
秦厌却他的话置若罔闻，冷声质问：“你害得沈复还不够惨吗？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救他的办法，是你让我的努力全白费了！谢亦欢，你是我见过最……”
话说到一半，却见那块鳞片又出现在了他手上，依旧光彩夺目。
谢亦欢看着她难得一见的呆滞表情，笑道：“这么容易就信了，好蠢。”
“你有病啊？”秦厌劈手夺过鳞片，还不忘恶狠狠地剜他一眼。
看着这只嗲毛的小兽，谢亦欢忍不住伸手撸了撸她头上的呆毛，语气溺宠：“真是个小骗子。”
“我骗你什么啦？少污蔑我！”
“你骗我说，等你有了心，就会爱我。”
“我当然爱你！”秦厌脱口而出，下意识一呆，很快装作若无其事，道，“但我注定是要做回神仙的，你跟我，神魔不两立，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
“沈复替你受天罚而死，你还要做神仙，岂不是暴露了沈复为你牺牲的一切？”
秦厌叹了口气：“我若不做神仙，便不会知道他转世去了哪里，又怎么能为他打造一段段幸福的人生。”
“沈复已经魂飞魄散了，他没有来生的。”
“所以我要救他。”秦厌暗暗捏紧拳头，“还有一次机会，只要能救他，我愿意牺牲一切，包括自由。”
“哦，那祝你早日成功。”
“借你吉言。”秦厌拍了拍谢亦欢的肩膀。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谢亦欢的眼神又浅变深，直到整片眼珠被黑色笼罩，看不见一点白色，眉间一道魔印若隐若现。
久久，自喉间发出一声叹息：“师父啊！”
……
彼时秦厌决定再杀个回马枪，但皇宫戒备森严，她是进不去了，于是从孟镜歌那里借了一只回梦蛊，再让青鸟将蛊虫送进宫中，下给君凝渊。
回梦蛊有子母双蛊，母蛊可以随意进去子蛊的梦境，若子蛊在梦中被母蛊杀死，则现实中也会陷入永久的沉睡。
在君凝渊的梦中，秦厌看见了万年前，神族与妖族的那一战打得昏天黑地。
为了击败妖王无支祁，神族抓住了他的软肋——那个名叫昭阳的龙女。
“无支祁，你当真不管这龙女的死活么？”
天神将龙女的身体踩在脚下，她的皮囊早已残破不堪，露出森森白骨，一双空洞的眼睛，正痛苦地看着无支祁。
“无支祁，不用管我……走啊……走！”
“你让我如何再一次将你割舍……”
无支祁握武器的手颤抖着，身体却寸步难行。
“无支祁，只要你束手就擒，我们就放了这龙女。”
“好。”
无支祁看向昭阳，缓缓放下了武器。
“一切都结束了吧。”
……
数万年前，花果山上有一块仙石，内育仙胞，吸收日月精华，直至迸裂，从里面诞生出一名奇妖，名曰无支祁。
无支祁看惯了其他族类被神族欺压凌辱的场面，他虽自比为神猴，本质上还是妖，没得到神族认可的生灵，都被称之为妖。
伴随着法力日益强大，无支祁成了妖族最强大的妖。不再有神仙敢欺负他。于是自称淮涡水神，在淮河中建有龙宫，其势力波及甚广。
渐渐的，无支祁不满足于水下的领域，在淮河之上创建了万盟国，收容天下妖怪，带领妖族翻身与神族对抗。
从此妖怪们不再是神族与人族的奴隶，他们成了一个真正能抬得起头的种族。
为了平定叛乱，神族不得不认可万盟国的存在，并假意与万盟国结交，维持了几百年的和平。
再后来，无支祁爱上了一个龙女。
她叫昭阳，十六岁的模样，一双眼睛大大的，笑起来很好看。
她和无支祁遇见过的每个生灵都不一样。
人族怕他，神族憎他，妖族敬他……唯独昭阳，她看无支祁的眼神是那样温柔，如春风化雨，填补了他心底的柔软。
……
无支祁被人族视为万妖之恶。
为了讨好他，人族开始朝淮河之中投放祭品，以祈求风平浪静，过岸平安。
这些人啊，总是自以为妖性本恶，所有天灾都是妖祸引起。殊不知真正给他们降下灾祸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族啊！
昭阳就是那些人族为无支祁投放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