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归看戏，秦厌可没忘了她的正经事。
周行瑞出现得正是时候，她已经计划好了，等她爱上谢亦欢，解开了谢亦欢的千年执念，立即将那颗心换给神子。彼时毫无负担的谢亦欢，便能跟周行瑞幸福地过完一生了。
跟徒弟相处了快千年，秦厌也没能爱上他。日久生情这招，看来对她是不管用了。秦厌决定换个人观察。
周行瑞不就是现成的教学模板么？她去了解周行瑞，学着她的言行，站在她的角度，或许便能像她一样，轻易地喜欢上了一个人。
没想到她刚跟着周行瑞回了家，关上房门，便见周行瑞脱下外袍，准备换衣。
都是姑娘家，她应该不需要回避罢？
秦厌呆呆地站在一边，眼看周行瑞一件件褪去衣物，露出满是陈旧伤疤的玉体，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就算是元帅之妹，自小练武，也不至于受这么多伤啊。而且上面多是外力造成的刀剑伤痕，并不像平日里的磕磕碰碰。
莫非……这元帅府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正思索着，外面突然有人在砰砰砰地砸门，一声比一声大，每一下都无比粗鲁。
周行瑞匆忙套上小衣，刚走到门口，还没开门，外面的人便一掌将门推开，一股强劲的门风吹得她长发飘散，单薄的小衣勾勒出女子妙曼的轮廓。
周行简穿得人模狗样，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小白脸，此时却满脸通红，浑身酒气，直直地朝周行瑞扑来。
“兄长……”周行瑞躲闪不及，被周行简抱了个满怀。
秦厌震惊地目睹这一幕，差点儿三观尽碎。
虽然因为百里奚的事，她很是厌恶周行简此人，但心底还是很佩服他的。
周行简年少时，也是个极洒脱之人。周家虽然是军阀世家，血脉中流淌着优良的战斗基因，但周行简并不这么想。他不爱杀戮，骨子里充满了浪漫与樱花。他时常跟人说，他不想做将军，只想做一个流浪天涯的诗人。
他的文采很好，据说当年他在皇家私塾时，还写过一篇震惊天下的讨伐檄文，连先皇都被他的文采所折服。
可惜那只是他用来应付老师写出来的命题作业，他对军事方面并不感兴趣。先皇对此十分惋惜。
周行简十岁那年，周行瑞出生了，周家不再只有他一个血脉。
堂堂军阀世家又怎么会有世俗那般迂腐的眼光，女儿家也当军人养，年仅八岁的周行瑞，已经跟军中将士打成一片，比起那位只知风花雪月的周大公子，他们更喜欢英姿飒爽的周小姐。
可这一切都在周行简行弱冠礼之后改变了。
那一年，周行简决定参军，曾经充满诗情画意的理想，终因他是周家后代，无法实现了。
从来他是最洒脱的，也最吃不得苦，可自他参军后，发疯似的，不停地接任务，上战场，立战功。再加上周家的权势，很快便升到军营里仅次于百里奚的镇军大将军之位。
而那时，周行瑞也到了婚嫁的年纪，周老元帅为她物色了好些亲事，但都被周行简推了。直到周老元帅战死，周行简成了新的魏国元帅，周行瑞的婚事才彻底放了下来。
这些都是坊间传闻，此刻秦厌亲眼目睹，忍不住开始脑补，这对周家兄妹之间，是否存在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一如之前天外村所见的温家兄妹，她应是见怪不怪了。
下一瞬，周行简突然像个孩子似的，呜咽哭出了声：“瑞儿，我的好妹妹……你要是嫁了人，我可怎么办啊？”
周行瑞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耐心哄道：“兄长，天要下雨，妹要嫁人，你是拦不住我的。”
“可……可我就是个小白脸，只会纸上谈兵，没有你替我出谋划策，我这个大元帅，就是个摆设啊！”
秦厌傻眼了，周行简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以往他立下的赫赫战功，都是这周行瑞替他上的？不至于如此浮夸，瞒得过聪慧如君凝渊？瞒得过千军万马？
周行瑞无奈地叹了口气：“兄长，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自己打仗。”
“不嘛不嘛！”周行简那张小白脸，撒起娇来还挺合适，“瑞儿，为兄舍不得你，再多等几年嘛！”
周行瑞却是习以为常，扶着周行简坐在床上，熟稔地用湿帕子为他擦脸：“兄长，若你不喜纷争，当年便不该决定参军。现在也没有后悔的你回来。这些年，你的成长我都看到了。就算没有我，你也可以做得很好。”
“可爹最喜欢的还是你。”
“爹已经死了。”
“娘也最喜欢你了。”
“爹死后，娘便出家去了。你何必在意一个老尼姑的看法？”
实在编不出理由，周行简目光渐深，酒也醒了：“瑞儿，你就那么喜欢谢家小子？”
周行瑞反问：“兄长不也觉得他很好？”
“谢亦欢是很好，但他不适合你。他心里有人了。”
“我便是爱惨了他的心里有人。”提及谢亦欢，周行瑞嘴角挂起了甜蜜的笑容，“他是我见过最痴情的男子，能被他爱上，真是再幸运不过的事了。”
作为当事人，秦厌表示一点也不幸运。她只觉得自己就是个冤大头，打个赌而已，却被这孽徒惦记了上千年，真是倒霉透顶。
“你这不是贱……渐入佳境了嘛……”周行简无奈地叹了口气，“瑞儿，打小便牺牲自己，顾忌了爹娘的感受。长大后又牺牲自己，顾忌了我的颜面。现在还要牺牲自己，只为了一个不可能爱你的男人？”
“哪有什么不可能？没用对方法而已，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他心里的人，不奢望他爱我全部，只要一点点，便足以令我舍弃全部，奔赴火海。”
周行简愣住了：“我竟不知，你对他情深至此？”
“哪里就是情深了？”周行瑞忽然转到秦厌的方向，眼里充满胜利者的骄傲，“以往哪次战役我没赢过？难得遇上这么强大的对手，我也很想尝尝，一败涂地的感觉。”
秦厌：怎么总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