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重山咬牙道:“相爷可知这外面形势?!”
慕琴:“大不了刀山火海,贱命一条!”
“好。”戚重山起身,“我带你去找王爷。”
这时一个大腹便便的身影一摇一晃走了进来,一看到这里两人的表情动作便问道:“慕儿怎么了?怎么哭了?”
戚重山头也不回,“这是我们东楚国相。”
郡守心里一颤,腿不自主地跪下。他知道慕琴的身份,只是依照霍青的吩咐从未敢显露半分,今日一见戚重山主动点名,心里也顿时明白过来,这大抵是…瞒不住了,便缓缓举起双臂,奉起与头平行,咬字清晰道,“都水郡郡守林靖拜见国相。”
慕琴让他起身,道:“回家多日承蒙郡守大人照顾,慕琴感激不尽。”说罢,便是躬身深深一揖,又道,“但是想必大人也知道我的性子,如今诸事已经明了,我是断不会再苟延残喘躲在这里,所以本相不管王爷是如何与大人说辞,还请大人请勿诸多阻拦,不然我断不会轻饶。”
郡守却忽然释然般松了口气,开口,“相爷自便,林某绝不阻拦。”
慕琴转身欲走,又止步道,“言之…代我向他道歉。”抬步离去。
身后,林靖缓缓起身,脸上的皱纹在阳光下也加深了几分。慕琴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怎么会没有半分情谊,与其说他是害怕霍青威势而答应,倒不如说也是真的心疼慕琴,想把他安安全全保护在都水郡里罢了。
可是该走的终归要走,该留的也留不住。
慕琴走后不久,林言之便偷了府里的宝马追了出去。他本是不会骑马的人,这一路疾驰,沙土飞扬,确愣是被他绷住一根筋追上了。彼时慕琴,戚重山,戚赛花三人刚好到足下柳,向路边的茶摊讨了一碗茶水解渴。
马还没有立稳,林言之便跳了下来,跑过来的时候歪了一下脚也没停歇,灰头土脸一把抱住了慕琴。
茶水洒了一地,落在厚厚的尘土上,随即淫灭。慕琴手里举着茶碗,没能把手放下,任由林言之哭得差不多了,他才把人从身上扯掉道:“回去吧,你从小在都水郡长大,郡守还在等你,不要给他添乱了,此去凶险,我万不能带你同去。”
林言之吼道:“在你眼里我林言之一直就是个孩子吗?!小的时候你拿我当孩子,长大了还拿我当孩子!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我是你什么人!你要是想走,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跟到天涯海角!你若是死了,不用旁人动手,我林言之绝对会变成一只鬼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待他说完,戚重山一掌劈了过去,林言之歪歪斜斜倒下了,戚赛花离得近,顺手扶住了他,有些蒙圈地看着戚重山,“舅舅,你打晕了他,接下来怎么办?”
最后把林言之放在了茶摊里,吩咐了摊主几句,三人再次驾马而去。再有几里路便是都水郡的边界了,边界之处他们的兵将还在驻守,而且郡守肯定不多时便会赶来,林言之不会有危险。
再往前走,便是一片树林,郁郁葱葱,所有的视线全被遮盖住。此林被附近的人称为鬼仙子,说它鬼是因为经常有打柴的樵夫深夜途经此地听到凄厉的划破夜空的惨叫,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说他仙子则是因为曾有一个外地人误打误撞进了此林子,出来后便神志不清,逢人便说自己在林子中见到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好奇心驱使更多的人进去,但是结果结果却都大同小异。
戚赛花上次走队出商,是听过管家讲过这里的诡异的,当即便勒马停住,抖抖肩膀道,“我们绕路吧,这里…也太诡异了。”
慕琴却摇摇头,“不,出了这个林子便是大道,如果绕路,不仅仅是要走好多弯路,而且前不久刚刚下过大雨,那边的路近山,肯定定是山沟泥泞,道路崎岖,甚是难行,不能绕路。”
闻言,戚重山也道,“不能绕路,天将要黑了,我们必须尽快走出去。”
三人下了马,走在林子里,外面的天尚未黑,而这林中却是昏昏沉沉的,只有扬起头来看,才能依稀看得到一星模糊的光亮,三人小心翼翼地走着,牵紧了缰绳,生怕会突然跳出什么东西来,惊吓了马。
戚赛花情不自禁往戚重山身边凑了凑,打量着四周,小声道:“舅舅,这里不会…真有鬼吧。”
戚重山道,“跟着我,别走丢了。”继而默然,走得四平八稳。
戚赛花连忙跟上,他胆子大是大,但是那都是被惯出来的骄纵,天不怕地不怕的公子少爷的怕,而且他从小到大最怕的便是鬼怪之类的,所以眼下走在这里,早就已经头皮发麻,脚步发软了。
林中草木勃发,青葱欲滴,乍一看或许觉得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若是静立片刻,你便会从头到脚油然而生出一种恐惧感,仿若被人溺在了死水里,胸腔发闷,被一股将要爆炸的感觉压迫着,宛如濒死。
慕琴停住,一只手按在胸口,垂首,稍微平复自己的心跳。
“鬼!”这时戚赛花在后面大叫起来,“鬼,走开!走开!”
慕琴连忙回头去看,动作过猛,又是一阵眩晕,脚步一软,几乎跪在地上,恰好被戚重山扶住。他冲戚重山摆摆手,让他去看已经把自己跌在地上的戚赛花。
戚赛花冲着前方一片半人高的草丛大喊大叫,手脚并用,似乎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正在拼命赶走,满脸的惊恐,绝对不会是伪装。
空气在这一刻停滞,戚重山慢慢朝戚赛花走过去,同时他的双眼直直看着那片诡异的草丛。戚赛花还在嚎叫,只是好像那个看不见的东西离他更近了,他已经爆满血丝的双眼死命瞪着一片空无,咬牙切齿却又害怕万分。
戚重山顿住脚步,不再往戚赛花面前走,而是持剑走向那一片诡异的草丛,剑已出鞘,握剑的手微微有些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