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的直播录屏被截取了出来，视频中我掩饰着将外套袖子放下。
“你是不是被顾怀瑾打了？是不是因为上次把你叫出去的那件事？你说话呀，急死我了。”
我冲她笑笑，“没事的，等一切尘埃落定了，我都和你说好不好？”
宋晓是我两辈子以来唯一的好朋友，我不想让她卷入我的破事里。
更何况，一切都要结束了。
很快，课间的时候我就被带到操场后方的监控死角处。
“啪——”
“你他妈疯了吧姜来？你故意的是不是，我警告你，赶紧澄清。就算你说是我做的，你没有证据，一切都白搭。”
我被架着胳膊，脸上火辣辣的疼，尖锐的指甲在我脸颊上划下长长的一道。
“我不知道他们眼睛这么尖，而且我眼睛穿了外套了。”
“大夏天穿外套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你不会装病直接把采访推了？”
推了？说得简单。
要不是我连续三次夺得省第一，这个机会又这么轮得到江城高中。
我感觉世界在天旋地转，一张嘴就要吐出来，然后眼前一黑。
再次醒来，我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
“来来，妈妈在这来来。”
我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眼泪从手背滚落，我艰难地开口。
“别哭。”
“你为什么不告诉妈妈，为什么一个人扛下？”
我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我有分寸，这是我的计谋。”
她轻轻地打了我一下，“有分寸？躺在医院就是你的分寸？”
门突然打开，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醒了？”
“这是梁警官，是他把你送到医院的。”
我谢过梁警官，他大概地和我讲述了一下事情经过。
因为网上的事情发酵越来越严重，警局也收到报案，所以他们想来学校问问我的情况。
但班主任突然找不到我，所以梁警官调了学校监控。找到我时，我已经晕倒，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现在可以和我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其实在我昏迷的时间里，梁警官已经有了初步的调查，和我说的基本一致，唯一不同的点是，所有参与霸凌我的人口供里主导人都是顾怀瑾，而非蒋妍。
“顾怀瑾已经被拘留了。”
“没用的。”
他又不是没有被拘留过。
上一世，和我一起被霸凌的女生不堪受辱跳楼自杀。我们所有人都被带到警局问话，当时我们天真地以为可以解脱了。
但事实是，顾怀瑾拘留不到一个星期就被放了出来。
等待我们的只有更加黑暗的绝望。
梁警官有些诧异我的话，但什么也没说，让我好好休息就走了。
网络的更新迭代太快了，没过多久，人们就忘记我这个被霸凌所害的三好学生。
也是在这个时候，顾怀瑾被放了出来。
蒋珍荣带着那些参与霸凌的家长们堵在病房门口想出钱和解。
赶走了又来，赶走了又来。
学校也派了老师来看望我，但字里行间也是想让我和解。
我出院的前一天，顾怀瑾来了。
看见他，我还是有些条件反射地发抖。
他打量着我，缓缓开口：“和解吧。”
“我手里还有你的照片，不和解我不保证会不会流出去。”
我震惊地望向他，“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和解，我放过你。”
我们对视良久，最终，我苦笑一声。
“也许当初，我不该救你。”
“什么？”
“顾怀瑾，你每回看我，都让我觉得我自己很狼狈。其实，你的狼狈我也看到过。”
他沉默了一会儿，猛地站起来向外走。
我看着被他用力关上不断震颤的房门，低低地笑了起来。
顾怀瑾，你的用处终于到了呢。
很快我就出院了，是梁警官将我们送回家。我知道，顾怀瑾被放出来，他心中有愧。
那帮家长的骚扰依然不断。
妈妈坚韧地一次又一次打发了他们。
“来来，我们绝不和解。”
“谢谢你，妈妈。但这次请相信我。”
出院后的第五天，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我选择和解。
我要求一个人去警局。
在下公交车的后一秒，顾怀瑾出现了。
看他的表情应该是查到了。
蒙住眼睛的狗终于找到他真正的主人，但主人已经被他咬得遍体鳞伤。
“我选择和解，你满意了吗？”
这句话好像戳中了他的痛处，他拿出手机亮出相册。
“所有照片我都删掉了。”
“谢谢。”
“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不要和解了。”
我不理他，继续向前走。他明明可以像以前一样，一脚把我踹倒在地，但他只是跟在我的后面。
一遍又一遍重复着：
“姜来，不要和解了。”
直到到了警局门口，他终于拽上我的手，把我带走了。
我一言不发，任由他牵着。
“你想让蒋妍怎么样，我会帮你。”
“你怎么不问我想让你怎么样？”
“你想……让我怎么样？”
“我想让你和蒋妍一起下地狱。”
我并不是真的想和解，那都是迷惑顾怀瑾的。
就像我曾经利用姜维墨的愧疚是一样。
这一次出奇地顺利。
所有人全部翻供，他们把矛头都对准了蒋妍一个人。
甚至蒋妍指使他们的聊天记录也找到了。
女儿入狱，蒋珍荣疯了一样说要杀了我。
但我已经死了一次了。
这次该轮到他们尝尝。
我没能力将顾怀瑾送进去，但是顾怀瑾这只狗好就好在，他知道我要什么。
他会自己进去。
顾怀瑾再一次找到我，我知道他想问什么。
“为什么当初你说自己叫蒋妍？”
“我故意的啊。”
妈妈和梁警官在一起了，我意料之中的事情。
梁警官次次来我家，说不图点什么我真不信。
他有个儿子，比我大几岁，已经工作了。
我复学之后，每天都是他接送我。
姜维墨破产了，其实他的公司从很久之前就出现了资金链的问题。
加上妈妈离婚时带走的一半财产，他早就岌岌可危了。
蒋珍荣看准时机拿着家里所有钱财都跑路，姜维墨走投无路，想来求妈妈。
为了避免他的骚扰，我们搬进了梁警官家。
而现在，我已经考上了华清大学。
上辈子的经历就像一场怎么都忘不掉的梦。
但它再也不是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