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鹭佯装生气地举起手机：“学姐，你一直没回我消息，我就给丰哥打了电话，他跟我说你最近在健身。我有位做女士内衣的博主同行，想找大码模特给她的内衣品牌拍一组女性主义广告片，我这不给你找项目呢么！正好今天带卓别林来国贸这边体检，顺道路过，来找一下你。”
姜小玲凑近一瞧，周鹭确实给她发了几份项目介绍书，她一直没回复。
“啊对不起！丰哥说我健身课上不完，不许接新项目。”姜小玲哭丧起脸。
“不着急。现在拍摄脚本还没确定呢。要开机也得两三个月后了。”周鹭的目光落在了巴图身上，他热情地伸出手要和巴图握手，“您是姜小玲的教练吧？我家学姐麻烦您了！她有时候会低血糖，我准备了一些低卡零食，训练时麻烦您给她备上。”
说着，周鹭将手里的礼物纸袋递了过去。但巴图没有接。
“健身房有低卡零食自动贩售机。”巴图硬邦邦地回答，“也有为女学员提供的免费红糖水和鲜榨果蔬汁。”
姜小玲察觉两个男孩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她赶紧接过了周鹭的纸袋，夸张地赞叹：“哇，这是你最近直播间带货的那家中式点心吧！它家可贵了，我平时都不舍得买！”
“是吧！”周鹭笑了，“学姐饿不饿？我们去吃晚餐吧。”
巴图见这俩人亲亲密密的模样，将毛巾往脖子上一甩，闷不吭声地离开了。
姜小玲看着巴图的背影，心里不舒服了：这个蒙族男孩真是榆木头、闷油瓶，见个人连句问候也没有。他什么星座、什么性格啊！完全没法跟周鹭比。
姜小玲叹了口气，跟着周鹭上了他的车，把卓别林送回了家。姜小玲一进了周鹭家的大门，便四仰八叉地躺在了露台的懒人沙发上。周鹭家太舒服了，从温度到湿度，从宠物到绿植，再到无火香薰的味道……这个男孩太会过生活了。谁要是能嫁给周鹭，那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了。
正当姜小玲等着周鹭做晚餐时，周鹭换了身衣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学姐，别躺着了，出发吧。”
出发？去哪？姜小玲不情愿地从沙发上爬起来，问：“不是要吃晚饭吗？”
“我带你去个地方。”周鹭神神秘秘地从兜里掏出了三张门票，“叫上秀丽姐，咱们三个去这里吃饭。”
姜小玲拿过门票一看。上面写着：六时吉祥马戏团给您梦幻般的就餐体验。
“这啥玩意儿？马戏？”姜小玲立即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听名字就觉得很土味。”
“不会的！特别好看！听说有耍杂技的可以在马背上跳绳。比朝阳剧场给外国人表演的马戏还精彩呢！”周鹭劝她。
“朝阳剧场给外国人表演的马戏就已经很土味了。”姜小玲无语。
周鹭灵机一动，道：“学姐啊，这个地方能露营，还有烤肉——纯正炭火烤肉！”
“炭火烤肉”这四个字终于戳到了姜小玲的软肋。她勉勉强强地算是答应了。但当她把门票翻过来，看到了背面的表演地点在崔各庄时，她又不情愿了。
“这都出五环了！”姜小玲刚刚结束私教课，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了。她可不想跑那么远去看一个土味马戏表演。
“我开车，咱们走高速，很快就到。”周鹭撒娇地挽了一下姜小玲的手，“走吧，学姐！我都跟秀丽姐说好了。”
有的男孩撒娇，你会觉得恶心。但周鹭撒娇，就特别管用。他就像只小京巴一样，吐着条粉红色的小舌头，哼哼唧唧地向你跑了过来。这么可爱的周鹭，他想要什么，姜小玲都不情愿拒绝。
在周五的晚高峰里堵了一个多小时后，周鹭、李秀丽和姜小玲终于到了“六时吉祥露营剧场”。
这个地方说是剧场，不如说更像一片露营营地。大片的草坪上，木栅栏围着一个略低洼一些的跑马场，上面零散站着几个穿夸张服饰的演员正在候场。木栅栏外是十几顶雪白的帐篷，帐篷四周挂着大量的网红小串灯。每一顶帐篷里都坐着三四桌人。帐篷外散养着羊驼、天鹅、鸭子、绵羊等小动物，供游客们喂食、玩耍。
“来这里看表演的还真不少。”李秀丽感慨。她平常不会来这种高端餐饮地消费，今天周鹭算是带她开了眼了。“周鹭，谢谢你请客啊！这儿人均多少钱啊？”
“烤全羊套餐是一桌5888元。只吃自助的话，一个人580元。其实不算太贵，毕竟有表演。”周鹭回答。
“580元还不贵？”李秀丽瞪眼，“果然你们网红收入高。”
“是这家餐厅的运营找我做的活动。其实我没花钱。”周鹭谦虚地回答。他拿到的票，位置非常好，可以最近距离看到跑马场。一名服务员为他们端上了自助餐的餐牌，以及稍后的节目表。周鹭对餐牌不太感兴趣，他看了一眼节目表，然后从背包里取出了三脚架和相机。
“吃饭还录VLOG？”姜小玲感叹，“果然当网红是要付出代价的。饭都不能好好吃了。”
周鹭浅笑一下，回答：“其实学姐也应该做一个自媒体账号。模特是碗青春饭，你不考虑一下以后打算怎么办？”
姜小玲感到一阵焦虑。她当然知道模特是青春饭，可做自媒体网红也好不到哪儿去。是，自媒体的确没有年龄门槛，可以让她再多赚几年钱。可等到35岁、40岁的时候呢？她一个中年女人，还到处举着自拍杆拍来拍去吗？就算她能坚持，可又有多少年轻人愿意看、愿意买她带的货呢？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姜小玲自欺欺人地回答，“我先把首付攒出来。”
“小玲，你首付攒多少了？”李秀丽好奇地问。
“四十几万了。”姜小玲骄傲地说，“等我攒到五十万，就开始看房。我野心不大，而且买房只住不炒。搞个一百多万的远郊区县小loft，我就知足了。”
李秀丽惊讶地捂住嘴：“四十几万？大码模特这么赚钱？”
“大码模特和普通商业模特比，其实不算赚钱。因为工作机会少。”周鹭替姜小玲回答，“但咱学姐是‘劳模’。只要给钱，多累多苦的拍摄她都接。”
周鹭这话说得很中肯。姜小玲的确很能吃苦。她记得有一次一份时尚杂志找了六个大码模特拍封面。国外的摄影师要实现什么狗屁艺术理念，非要大家穿着泳衣站在大雪地里。所有人冻得瑟瑟发抖，结果摄影师还来了句：“我想要一位模特站在冰川水中，拍她在冰水里的倒影。”
六个模特面面相觑，没人想在零下的温度里跳进水中，那搞不好会出人命的。但摄影师也说了：“下水的模特，加一万块钱。”
姜小玲立刻举起了手。
那天，她在冰水里站了一个多小时。这可是她拿命换来的一万块钱。
“啊！表演开始了！”李秀丽拍了拍姜小玲。
姜小玲从盘中的烤肉里抬起头，看到跑马场上响起了一阵欢腾的音乐，几匹骏马从马厩里冲了出来。为首的是一头小黑马，马背上的人穿着一身漂亮的蒙古袍。当他的面容清晰地出现在聚光灯下时，姜小玲和周鹭的眼睛瞪大了……
“学、学姐，”周鹭指着穿蒙古袍的男人，“那是不是你刚才的健身教练啊？”
姜小玲手中的烤肉掉了下去。搞了半天，巴图的副业是耍杂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