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下个月,中华护理杂志终于刊登了关芗的文章,而且把版面放在前面,关芗天天跟泡在蜜罐里一样,看谁都傻乐。
小袁护士的读后感:关姐,你这篇文章写得太好了,写出了新高度。
小李护士的读后感:再给我20年我也写不出来,护士长就是护士长,不服不行。
小果果护士的读后感:我整天颠颠地跟在护士长后面,经验意识学了不少,落到纸面上,一个字出不来,这就是差距啊。
……
关芗路过主任办公室,听见主任在里面对她喊话,“关芗,写的好。”
滕白把中华护理杂志摊在桌上,点着上面“关芗”两字,若有所思,她以前经历过非常专业严苛的训练,写文章完全难不倒她,只不过,这样的能力,如今被她用歪了地方。
关芗进来送东西,对滕白甜甜的来一句,“谢谢啦。”
听得对面的同事莫名其妙。
滕白微笑道:“不客气。”
关芗出去后,对面的同事说道:“护士长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滕白笑笑不语。接下来是谁逢喜事,还不好说呢。
付芊芊留意到滕白最近发表不少文章,省级刊物居多,国家级的也有,多是以第一人称。
本想酸一句“老白爱情事业双丰收”,却被后面的第二人称吓得咬了下舌头。
关芗,居然是关芗。
付芊芊把整篇文章精读了一遍,发现里面跟关芗没有半毛钱关系,滕白只是出于某种目的,带了关芗的名字。
付芊芊看不出其中的猫腻,却嗅到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不止付芊芊,科主任,滕白的同事们,全都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关芗这两个字的存在。
关芗也看到了,不过就看了一眼,然后找个角落默默揉腰,甭管第一人称还是第二人称,只要对得起这些天的折腾,就OK。
科主任并不知道滕白与关芗的关系,他单纯的以为滕白是想蹭关芗的热度,才把关芗带上,为此他还跑去站里问关芗,是不是要转行当医生。
关芗编了句瞎话,“滕医生最近忙,我帮她整理过一些资料,谁承想她竟然会带上我的名字,真是惭愧。”
一句话完美的烘托出滕白敬业友善的良好形象。
科主任慢慢踱步到滕白办公室,“滕白呀,再有这样的机会,多照顾照顾科室的其他医生,别老使唤护士长。”
听得滕白一头雾水。
啥机会?她使唤关芗了吗?
有同事附和道:“现在就只有滕医生肯使唤得动护士长了,毕竟滕医生的气场一上来,护士长都弱三分。”
科主任:“你们也是,平时都规矩点,护士长就少到我办公室里找麻烦。还有啊,滕白,你不要仗着资历高,就不把护士长放在眼里,像指使其他小护士一样指使她,诶呦,使不得,科室和谐最重要。”
滕白:“……”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让科主任如此紧张。
她顺着门缝看到,站在外面的关芗,得意的朝她眨眨眼。
科主任看到滕白走神,甚是不满,“你看什么呢?我跟你说的话记住没有?”
滕白:“记下了,以后要和护士长和平相处,绝不惹她生气。”
科主任拍着胸脯回到办公室。
科主任虽这么说,不代表同科室的其他人就信,绝大部分的吃瓜群众认为,一定是关芗为了流量,嫉贤妒能,挟私报复,逼着滕白带上她的名字。
下班以后,滕白躲着摄像头,把关芗堵进一个死角。
关芗担心被人看到,“怎么了?”
滕白:“你跟科主任说我什么了?真是好大一通抱怨。”
关芗:“说你好啊,说你敬业,说你感恩。”
滕白:“没了?”
关芗:“嗯,没了。”
滕白奇了怪了,“那他是什么意思?”
关芗:“你们主任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左右的了,他可是行政主任,难不成听我一个小护士长的。”
滕白:“好吧,收拾东西,回去再聊。”
关芗心想,回去了还能有聊天的时间?刨去吃饭睡觉,剩下的完全不够滕白折腾的。
关芗:“晚上我想吃鲫鱼豆腐汤。”
滕白:“很费火候的,要很晚才能吃饭哦。”
关芗:“没关系,我可以看个小电影。”
滕白:“身体吃不消了吧?”
关芗一脸郁闷,“你这种惨无人道的折腾,换成谁都吃不消。”
滕白:“惨无人道?我有吗?”
关芗:“我上个班还要休息呢,你让我休息过吗?”
滕白:“……”
关芗:“我不管,我今晚要罢工。”
滕白:“好,可以名副其实的聊天了。”
关芗:“……”
第二天中午,付芊芊终于在食堂一角逮到了滕白和关芗。
付芊芊走过去打招呼,“呦,两位吃着呢。”
关芗:“坐吧。”
付芊芊刚坐下,就开始炮轰滕白,“老白,你脑子被门夹了,好几个国家级刊物的文章全带关芗的名字,你疯了?”
滕白:“这个,说来话长。”
付芊芊:“当然,我的意思不是不让你带,只是有些,确实不能带,明白人一看就知道里面有猫腻。”
滕白:“没猫腻,单纯的为了秀恩爱。”
付芊芊:“……”
关芗:“……”
付芊芊:“老白,你变了,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滕白:“……”
滕白:“我哪里写的不对?”
付芊芊:“没有错误,简直完美,只是……你竟然在神圣的学术领地玩恩爱,你胆子太大了。”
滕白:“只要你不说,不会有人知道我和关芗的关系。”
付芊芊:“你还威胁我。”
滕白:“较起真来,你也有份,当初不是你全力撮合我和关芗?”
付芊芊:“嗯,是我,我错了,行不行。”
滕白:“文章已经发了,我不准备撤,过了新鲜劲,大家就忘了,你的错误会继续延续,可能无休无止。”
付芊芊:“……”
关芗安慰付芊芊,“淡定。”
付芊芊:“关芗,我是不是把你害惨了。”
关芗想说没有,整件事的起因全是因为她,如今她一人摘得干净,看滕白和一堆人打擂台。
好像对滕白不公平。
此时的关芗,善良的本性暴露出来,似乎不记得前段日子滕白是怎么折腾她的。
腰不疼了,手脚不发软了,好了伤疤忘了疼。
付芊芊:“老白,咱能再低调点不?照你这个速度发下去,纸是包不住火的。”
滕白:“嗯,我也在反思,最近投稿太勤,下个月不投了。”
关芗听完,心里一下子松快了。
关芗:“好,不投好,本来工作就多,好好休息休息。”
付芊芊:“为啥你会如此高兴?老白却一脸愁云?”
关芗:“……”
滕白:“我有吗?”
付芊芊:“我眼睛不瞎。”
关芗:“我的高兴一直在线啊,工作使我快乐。”
“一个两个都不正常。”付芊芊盖好饭盒,“哼,回去吃了。”
等付芊芊走远,关芗感叹道:“付芊芊也有这么一天。”
滕白:“什么一天?”
关芗:“面对你不带一丝笑容的脸,听着你没有温度的言语。”
滕白:“……”
关芗:“我当年就是这么熬过来的。”
滕白:“……对不起,我对不亲近的人都这样。”
关芗:“这说明,你彻底放下了付芊芊?”
滕白笑道:“你所谓的没做好准备,就是怕我没彻底放下她?”
关芗:“不排除这个,因为我最了解你的脾气。”
滕白:“那现在呢。”
关芗:“你都把付芊芊气走了,我无话可说。”
滕白:“早知道你心里还有芥蒂,我早一点把她气走,多好。”
关芗:“……”
关芗:“你真不容易,除了应对患者,还要跟一群吃瓜群众打擂台。“
滕白:“擂台好打,你却油盐不进。”
关芗:“我又怎么了?”
滕白:“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主动献身一次?”
关芗:“……”
滕白果然如说的那样,接下来的一个月没再投稿。
重新修建的危重症医学科,收进来的患者很多患有基础性疾病,关芗每日忙忙碌碌的在病房进进出出,全然忘了她和滕白之间的交易。
晚饭后,关芗洗碗碗筷,发现滕白窝在沙发里敲着电脑。
关芗安安静静地靠在滕白腿边剥榛子。
她一颗滕白吃一颗,她再一颗滕白再吃一颗……
直到滕白写完了整篇文章,才把关芗从地毯上捞起。
关芗:“你又开始写了?”
滕白:“嗯。”
关芗:“别再带我的名字了。”
滕白:“为什么?”
关芗:“我有几篇就够了,能撑好几年呢。”
滕白:“挺好满足的。”
关芗:“主要是心疼你啊,总被人误解。”
滕白:“没关系,一会儿你好好表现。”
关芗:“……”
等到文章刊登出来的时候,关芗去看了,很好,没有带上她的名字。
关芗翻到下一页,看到参考文献处,炸了,2/3的参考文献全是她以前写过的文章……
关芗不淡定了,去办公室找滕白,丫的,出诊去了。
虽说很多人不会看到参考文献一栏,何况这次排版相当给力,与正文隔开了,但也会被细心的人看到啊,2/3啊,几乎涵盖了她所有的已发表过的文章。
好不容易等到滕白回来,没等关芗近身,滕白就被科主任叫走了。
关芗等啊等,等到滕白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呵,又被同事围着问东问西。
看来只能等下班了。
挨到下班,关芗总算可以跟滕白独处了,付芊芊又来了。
付芊芊:“我来蹭车,不介意吧。”
关芗:“不介意,你儿子想吃红薯了吗?”
付芊芊:“我读书少,有个问题想请教老白。”
关芗:“巧了,我也有个问题。”
付芊芊:“哦~那会不会是同一个呢?”
关芗把包里的期刊露出一角,付芊芊点点头。
滕白已经猜到她俩想问什么,语气很平静地说:“想问就问,不超纲的都给解答。”
付芊芊:“老白,我承认,你有才,非常有才,秀个恩爱都这么隐晦。”
滕白:“……”
付芊芊:“你这篇写得也不赖,有理有据,很基础,可是你的参考文献……是认真的吗?”
滕白:“认真的。”
关芗:“好多我的文章,我第一次知道自己对你帮助这么大。”
滕白:“现在知道也不晚。”
付芊芊:“当然,关芗的文章列入其中不意外,只是……你用得着都写上吗?凑字呢?”
滕白:“我是认真听取了编辑给出的建议,编辑说我的参考文献太少了,会被误认为学术态度不端正,所以啊,只能拿关芗的文章凑数了。”
付芊芊:“少用编辑做借口,你怎么不拿我的文章凑数呢?”
滕白通过中央后视镜看了眼付芊芊,“你这两年有新的文章发表吗?最新的一篇省级期刊应该是三年前发表的吧。”
付芊芊:“……”
付芊芊:“五年以内的,热度和关注度都是有的。”
滕白:“科室不同,工作方式和内容有出入,我虽是为了凑文献,但也不是谁都行的。”
也不是谁都行的,说白了还是有目的的。
付芊芊抽出关芗包里的期刊,翻到正文页,逐句把滕白引用关芗的部分念出来。
关芗:“这些都是我写的?”
付芊芊:“也不全是,大部分是滕白用自己的语言转述的,但意思对。”
关芗:“我说嘛,我怎么可能写出这么高大上且专业的句子。”
滕白:“你自己写的啥都不记得了?”
关芗:“……”
“不记得很正常,中间有几段话是关芗刚入职那年发表的,她可能早忘了。”付芊芊说道,“欸,不对呀,老白,关芗入职是哪年的事了,你这太没原则底线了。”
关芗:“……”
滕白:“自己人,不需要那些虚的。”
付芊芊:“……”
关芗:“……”
关芗:“原来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思想觉悟就这么高……”
滕白笑出了声。
付芊芊:“确实,那时候比现在工作努力多了。”
关芗:“我现在也很努力工作……”
付芊芊:“升了职,有了喜欢的人,慢慢的你也会像我一样,3年发不出一篇核心。”
“真的吗?我几个月前还发了一篇核心……”关芗想到了和滕白的交易,底气越来越弱。
付芊芊:“背靠滕白,她免费送你几篇核心,就够你混的。”
“免费?”关芗看着滕白,“你会免费送核心给我吗?”
滕白笑不作声。
付芊芊:“还好这次排版给力,大家都去关注你的正文,忽略了参考文献。”
滕白:“我故意让编辑这么排版的。”
付芊芊:“……”
关芗:“……”
关芗:“你果然很编辑很熟。”
滕白:“像这样的版面,大多数人都不愿意要,通常都留给不知名的新人,我主动争取一个,正好帮他们一个大忙,他们反倒感谢我。”
付芊芊:“是呀,他们解决了一个版面,你呢,趁机秀了把恩爱,呵,全省,哦不,可能全国人民,只要看过你这篇文章的,都会去度娘关芗。”
关芗:“这么说,我有流量啦?”
付芊芊:“很快你的知名度就上来了。”
关芗目视前方,继续傻乐。
付芊芊:“纯洁的学术阵地,被你俩搞得乌烟瘴气。”
滕白:“你之前说了,我做的隐晦。”
付芊芊:“先是把关芗放第二人称,现在是大量引用关芗的文章,老白,你下一步还有什么打算?”
滕白:“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付芊芊:“错了,我不想知道,我只是提前有个心理准备,避开雷区。”
滕白:“那不好意思,会让你失望的。”
付芊芊急吼吼地要下车,“太过分了,你们俩再这样下去,会失去本辣妈的。”
关芗:“早就失去你了好吗,我和滕白现在是抱团取暖。”
付芊芊一脚迈出了车门,“祝你俩永远抱在一起,别再出去祸害别人。”
P国的柏乌病毒逐渐有了扩张的趋势,死亡人数越来越多,而且是一人感染,全村遭殃,关芗看群里小袁护士分享的报道,说P国K市的一个村子,全村被灭,只有一个5岁的儿童被抢救下来。
关芗把报道转发给滕白,“太惨了,一个5岁的孩子,要给全村人守灵。”
滕白看了眼照片,“唯一的幸存者,能不能长大成人还不好说,你看他的指甲,严重缺血。”
关芗:“你的意思是,柏乌会攻击人的血液,最后缺血而死?”
滕白:“是不是要去了才知道。”
关芗:“什么意思?”
滕白把一份电子版的红头文件拿给关芗看,国家要派医疗队援助P国。
关芗扫了一眼,“之前不是派过一支了嘛。”
滕白:“这是第二次,以医护人员为主,第一次派驻的都是专家级别的。”
关芗:“这种情况,名额一般都是先紧着帝都魔都那些老牌的三甲医院,主任级别的医生,有咱们HX啥事。”
滕白指着文件中的HX医院,“这回有名额了。”
关芗:“……”
关芗又仔细看了一遍文件,然后看着滕白,“你……要去?”
滕白:“这样的机会不多。”
关芗:“这样的机会往往风险系数最高,万一回不来呢。”
滕白:“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关芗:“……”
这样的保证在强大的致死率面前,似乎弱的不堪一击,P国人民不是傻子,病毒面前哪个不是拼命保全自己,最后还不是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关芗:“你哄小孩儿呢?”
滕白:“你若是小孩儿,我一直以来对你做的事,称得上犯罪。”
关芗:“对,让警察把你抓起来,关上一阵,好比你去P国送死。”
滕白:“不一定是送死啊,你要对我有信心嘛。”
关芗:“我对你有信心,对柏乌更有信心,它能灭了一个村,你能救活一个村吗?”
滕白:“那就试试呗。”
关芗腾的一下站起来,“不自量力!”
第二天早上上班,关芗就接到了院里下发的通知,自愿报名,后期院里要进行筛选,择优上报国家。
关芗听着外面吵吵嚷嚷了一上午,科主任的办公室总有人进进出出,每一个人都在议论着报名的事。
关芗看见滕白进了科主任办公室,10分钟后出来,手上拿着一个表格。
关芗一个激动,手里的圆珠笔被掰成两半。
小袁护士:“关姐,你……诶呀,笔油弄一手。”
关芗转身去洗手。
小袁护士:“谁又惹关姐生气了?”
小李护士:“不知道啊,关姐打今儿一上班,就没好脸色。”
小果果护士:“欸,我说,要不咱们组团报个名……”
小袁护士一把捂住小果果的嘴巴,小李护士站起身,眼神四处乱飘。
小李护士:“你疯啦,你一个小护士,凑什么热闹。”
小袁护士:“赶快打一支安定,这家伙精神错乱了。”
小果果护士:“反正院里要筛选的嘛,选不选的上还不一定呢,积极性得有啊。”
小袁护士:“万一选上了,你去不去?就你这小身板,柏乌勾勾手指头,你就倒下了。”
小李护士:“反正我不报名,我打算跟我老公要个孩子呢。”
小袁护士:“我家老大也有5岁了,正好要个二胎。”
小果果护士:“我没结婚,没孩子,到时候人数凑不够,拿我充数怎么办?”
小袁护士:“你傻啊,自愿报名,你不愿意,院里还能逼着你去?”
小李护士:“等着,姐马上发动朋友圈,分分钟给你找个男朋友帮你渡劫。”
小果果护士:“……”
关芗洗完手,就一直在滕白办公室门口徘徊,滕白虽然拿了一张表,却没有着急填写,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在合计什么。
进出办公室的医生问道:“护士长,有事啊?”
关芗笑笑,“没事,我看看那谁在不在……”
“谁啊,我帮你叫。”
关芗:“我看看……”
等滕白注意到门口的关芗,关芗头一甩,气场十足地回去了。
“护士长,你怎么走了?”
关芗:“我还有事,不打扰了。”
办公室里的其他医生议论道:“护士长又发哪门子神经?”
“别是咱办公室有人得罪她了。”
“诶嘛,这可不好说,我得看看最近医嘱写清楚没有。”
“哈哈,护士长往门口一站,咱们这些当医生的都要抖三抖。”
滕白听着同事们开玩笑,看着面前的报名表,有点苦恼,该怎么跟关芗说呢。
关芗也很苦恼,她一万个不想滕白去,所以她必须截下滕白手里的报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