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芗:“已经如你所愿了,你又怎么了?”
滕白:“是啊,可我高兴不起来。”
关芗:“你高兴不起来?那我岂不是要抱头痛哭了。”
滕白:“我没想到院里会选中你。”
关芗:“呵,我也没想到,可能众多的护士长中只有我一个没家庭没孩子没牵挂吧。”
滕白:“你没牵挂?”
关芗:“准确的说,昨天还有呢,今天突然没了,因为我要跟着你上一线。”
滕白:“我会保护你的。”
关芗:“你先顾好自己,再来顾我,我可能……真的会给你拖后腿。”
滕白紧紧地握着关芗的手,掌心相对,十指相扣。
关萍女士还纳闷呢,关芗突然说回来吃饭,不会跟滕白闹别扭了吧。
等到关芗和滕白一进屋,关萍女士马上否定了之前的想法,什么嘛,两人好着呢。
关萍女士:“去洗手,还有个菜,等个两三分钟。”
关芗洗完手,坐在餐桌前,下巴垫在桌布上,闻着菜香,一想到有很长时间吃不到关萍女士的饭菜,眼泪控制不住流下来。
关萍女士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关芗,这是……被馋哭了?
关萍女士:“怎么,外卖吃多了?”
关芗:“没有,外卖哪有滕白做的好吃。”
关萍女士:“滕白做的肯定没有我做的好吃,不然你哭什么?”
关芗:“我就是舍不得这个味道。”
关萍女士:“舍不得你就顿顿回来吃,值得你掉眼泪?”
关芗:“嗯,再说吧。”
最后的菜一上桌,关萍女士擦擦手,开始盛饭。
关芗:“妈,你听说柏乌了吗?”
关萍女士:“听说了,新闻天天播报这事,闹得很凶。”
关芗:“妈,你以前接触过这么严重的病毒吗?”
关萍女士:“没有,比它弱一点的,倒是碰到过。”
关芗:“那你当时是怎么做的?”
关萍女士:“武装到头发丝,就这样,还是有人感染。”
关芗:“……”
关萍女士:“你问这个干什么?国内出现了病例?”
关芗:“胆子小,随便问问。”
关萍女士:“搞什么,国内还是安全的。”
关芗:“那要出了国境线呢?”
关萍女士:“你傻呀,现在出去干嘛,活腻歪了?”
关芗:“大概吧,正式通知你,我要去P国支援。”
滕白:“还有我。”
关萍女士:“……”
关萍女士:“都……都去哈……”
关萍女士仓促喝下半杯水,不淡定了,“必须要去吗?”
滕白:“院里的决定。”
关萍女士吃了一大口饭,“吃饭,都吃饭,一会儿凉了,吃完饭再说。”
关萍女士这段饭吃得异常闹心,饭后塞了两片健胃消食片,胃才有些舒服。
关芗:“妈,没事吧。”
关萍女士:“没事,吃多了。你俩是在这儿睡?还是回去睡?”
说完就后悔了,在这儿怎么睡?让谁睡沙发?
关芗:“我那张小床,挤挤睡得下。”
关芗的语气太过平淡,给了关萍女士一种错觉,仿佛关芗经常和滕白挤在一起睡。
关萍女士:“……”
关萍女士不敢想,“你们随便吧,别弄出太大动静。”
关芗:“……”
关萍女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关芗要去支援P国的事。饭桌上猛然听到这个消息,关萍女士心疼女儿,一时间消化不了,现在想想,确实是个学习和提升能力的锻炼机会,如果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关萍女士潜意识里是希望关芗好好把握机会。
关萍女士搜索了一些与柏乌病毒的相关报道和文献,它们说法不一,没有形成统一的定论,关萍女士仅凭这些有待考证的只言片语,并不能断定这个所谓的高传染性、高致死率的柏乌与历史中的其他病毒有何不同,她还是为女儿捏了一把汗。
关萍女士看着电话本里躺着的一串数字,思虑再三,豁出去了。
关芗和滕白同样睡不着。滕白搂着关芗,黑暗中看着窗帘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关芗数完第1000只小绵羊,数累了,动了动身体,发现滕白也没入睡。
关芗:“你怎么不睡?”
滕白:“你也没睡。”
关芗:“我认床。”
关芗说完,察觉到好像哪里不对。
滕白:“这就奇怪了,你在这张床上少说也睡了小20年了,最容易倒头就睡的地方,反而睡不着。”
关芗:“……”
关芗:“可能是我入睡的方向不对,我翻个身试试。”
滕白:“我知道你害怕,我明天陪你去科里,把你的报名表撤回来。”
关芗:“已经交了,还能撤回来?”
滕白:“本就是自愿报名,主任逼不了你。”
关芗半天没吱声,后来闷闷来了句,“多怂啊。”
滕白:“生死之事,怂就怂了。”
关芗:“就撤我一个人的,你呢,你还是要去的。”
滕白:“嗯。”
关芗:“哼,那我也去,给你当尾巴,要死一起死,黄泉路上有个伴,如果能活着回来,我以后是不是可以在科里横着走了?!”
滕白笑道:“你要学螃蟹走路,谁也拦不住你,我办公室里的同事,现在提你没有不色变的。”
关芗:“……”
看来她现在就已经名声在外了。
关芗:“你要不要给你爸妈打个电话?”
滕白:“打电话做什么?”
关芗:“像我一样,跟他们说你要上前线了。”
滕白把脸埋进关芗的头发里。
关芗:“你怕他们担心?”
滕白:“不是,我想今夜一定有不少人无眠。”
关芗:“……”
滕白拿起手机,打越洋长途,关芗屏住气息,静静听着。
电话那头传来滕志的声音,“白白?”
滕白:“爸,我妈呢?”
滕志:“你妈……你妈正忙着打电话呢。”
滕白:“我报名了,要去支援P国。”
滕志:“我知道,你妈正为这事忙碌呢。”
滕白:“你们知道?”
滕志:“关萍说的。”
“我妈……”关芗立刻双手捂住嘴巴。
滕白把手机拿远,示意关芗不要出声。
滕志:“你那边很晚了,还不睡?”
滕白:“这通电话打完就睡。”
滕志:“不用担心,现在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你要面对的是一场恶战,身体素质不过关是不行的,去了P国,有任何困难,去向秦中珂求救。”
滕白:“秦伯伯也去?他不是要退休了吗?”
滕志:“不还差几天呢嘛,前段日子我还劝他退位让贤,现在知道你要去,我是想尽一切办法不会让他退下来的。”
滕白:“所以你就让我妈给这个打电话,给那个打电话?”
滕志:“我不说,你妈也会打,就你一个女儿,出了事情,咱们这个家就毁了。”
白忆女士似乎打完了那边的电话,向丈夫走来,问道:“又谁啊?”
滕志捂住手机,“滕白。”
白忆女士从丈夫手里接过手机,声音跟抹了蜜一样,“女儿呀,是不是要休息了,想妈妈了?”
滕白:“……”
关芗骨头都酥了,关萍女士怎么就没这般跟她讲过话。
白忆女士:“不用担心,妈妈什么都安排好了,保你此次平安。”
滕白最怕白忆女士这样,啥啥都排的清清楚楚的,她就像提线木偶一样,任人摆布。
滕白:“妈,我长大了,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白忆女士:“是,我明白,我就是图个心安,万一你们身处险境,不能没个帮手。”
滕白:“我们?”
白忆女士:“还有关芗呀,她第一次出这样的任务,必得手忙脚乱,得找个人看着。”
关芗心中很雀跃,白大佬不忘给她这个小人物身边安插眼线,安全感瞬间爆棚有木有~
滕白:“……关姨这么跟你说的?”
白忆女士:“不然呢,她那么抠门,舍得打越洋电话。”
滕白:“你们……交换了联系方式?”
白忆女士:“嗯,不常联系罢了,要不是关芗也随队出发,关萍才不会联系我呢。”
关芗:“……”
关萍女士是有多走投无路,大晚上骚扰昔日情敌,还屈尊请求帮助。
白忆女士的信息网确实灵通,哇啦哇啦几通电话,把出发队伍的人员构成打听到了,秦中珂是领队,队员一共64名,医生占比2/3,全是鼎鼎有名的大科室的精英,听得关芗心一抽一抽的。
这支队伍十分强悍,关芗猜测,她可能是其中唯一的一块短板。
第二天一早,关芗和滕白顶着黑眼圈出来吃早饭。
关芗看到,关萍女士也有黑眼圈。
关芗:“妈,没睡好啊,我们很安静的。”
滕白:“……”
关萍女士:“吃你的饭,吃完赶紧滚,我要补个觉。”
关芗:“妈,谢谢你。”
关萍女士愣了几秒钟,道:“我老了,就想团圆,其他不重要。”
恩怨、金钱、面子……统统没有一家人坐在一起重要。
院里的审批很快就下来了,关芗接到通知,两天后要前往帝都,参加为期一周的紧急培训。
只给两天的准备时间,关芗飞快地处理手上的工作,不知道谁会接替护士长的职位,关芗只能把文件一一归类,再贴上标签,方便站里的护士们查找,有些手续操作流程比较复杂,关芗把它们打印出来,站里的护士人手一份,库房的备用钥匙,也给了站里资历最深的小袁护士保管……其他的零零碎碎,随缘吧,只要大方向运转不出错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