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么说夜不量在夜巡的面前还是太过年轻了。
他现在的状态被夜巡猜的那是分毫不差。
明知道自己所有的目的都已经达成了，可是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失败者。
事情的进展多么的顺利啊。
借着身为夜巡当年的同学狼顾的手将费尽千辛万苦得到的剧毒送到他的手中；
同时还让狼顾私底下安排华云和夜慎的冲突。
通过将夜慎送入大狱的方式来扰乱夜巡的心态。
最后的事情甚至比夜不量预想中的进展还要顺利且完美。
竹剎死了，本就因为他的高压统治而保持表面团结的激进党瞬间四分五裂。
灵蛇女王也死了，自己登上皇位道路上的一块无法撼动的巨石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接下来自己只要老老实实的等待就能完成自己的那个最终目标：
成为灵蛇国的主宰。
而且在这件事上，老祖和夜巡似乎比起自己都要着急。
宁愿将御书房的清理和灵蛇女王的安葬事宜放到脑后也要在第一时间让自己顺利登基。
好像自己真的除了等待再也不需要做出任何努力了。
可是，还是开心不起来。
他曾经认为自己还算是宽宏大量，对于帮助自己登上皇位的人都会好不偏心的赋予恩赐。
在算计夜巡的过程里帮到自己大忙的狼顾以后也会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就像夜巡之于父皇。
可是当他站在御书房的废墟前，听到来自狼顾的声音时，他的内心确实那样的厌恶。
想要将心肺都呕吐出来的发自内心的厌恶。
为什么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所说的背叛吗？
实话实说，狼顾真的有可能背叛吗？
他是自己从大狱里捞出来的人，在此之前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半点消息。
世界上要是真的有连自己有朝一日会看重狼顾的事情都能算计的人，他有何必用这么愚蠢的方法来在自己的身边安插眼线？
这就好比你花费了数千金雇佣了一个修为不凡的武者却让他去种田一样，过于大材小用了。
“我其实知道我讨厌的是谁……”
夜不量呆呆的趟载床上看着这个空荡荡的辉煌宫殿。
“我讨厌的是让狼顾去做了这一切的自己……”
狼顾是那个执行的人，是最直接的参与到毒杀灵蛇女王计划中的人。
毒药是他提炼的；
夜慎是他算计的；
买卖是他筹备的；
可是如果没有夜不量的吩咐，他什么都不会做。
灵蛇女王也就不会死，不会躺在那个已经成为废墟的御书房下忍受日晒雨淋。
“我要当皇帝了。”
“我要当皇帝了？”
他口中的话语越来越迟疑，越来越缓慢。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想要当皇帝的啊……”
…………
…………
“皇帝啊，”当时的夜巡还没有现在的老态，“皇帝就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人。”
夜不量憨憨的一歪头，说道：
“可是我现在也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夜巡哈哈一笑，解释道：
“殿下你还小，这个世界上能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你还小，知道的事情少着呢。”
当时的夜不量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夜巡会这么说。
在当时还是个孩子的他看来。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坐在爹爹的怀里吃他书桌上的果脯。
每一个上都沾满了雪粒子一样的糖，舔一口能够甜到发抖。
他再也想不出来有什么能够比这还要幸福的事情了。
可是当他吧这种想法告诉给夜巡的时候，却只看到了一副笑脸。
那是夜不量生平第一次看到这种笑。
后来他知道了这个笑容的名字：嘲笑。
那代表了你在那个人眼里是卑微的，是被看不起的。
…………
…………
“爹爹呢！我要爹爹！”
后来稍微大一些了，就要开始学习各种各样的东西。
怎么去治理天灾人祸啊。
怎么去平衡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啊。
还有一些直到现在都会让夜不量很鄙夷的“圣皇准则”。
当时夜巡就开始负责教导夜不量了。
可是即便是夜巡的威严也不能完全压制住夜不量那个蠢蠢欲动的玩心。
逃课几次无果后，他学会了一招。
哭。
哭的越是大声越好。
哭到夜巡无奈的放他休息，然后一蹦一跳的跑到爹爹的御书房里去偷吃果脯。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看到爹爹无奈的撑着下巴捏自己的鼻子。
最后笑着劝自己回去读书。
可是在那一天，他哭的嗓子都腥甜了，也没有看到爹爹。
他们说爹爹死了，不在了，驾崩了。
夜不量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他只知道，爹爹跑到地下去睡觉了。
“爹爹也不喜欢读书，所以也去偷懒了。”
夜巡一直是这么想的，直到他明白什么叫做死之前。
爹爹都偷懒了，夜不量就更不愿意读书了。
他像是一个混世魔王在皇宫里度过了童年的尾巴。
直到那一天，一脸疲惫的夜姬把他叫去考了考。
他又一次认识到了一种看不起。
那种看不起的名字叫做失望。
来自他的姑姑。
…………
…………
夜王，明明是拥有着必将成为皇帝的命运，却被乘坐夜王而不是太子。
他想不明白其中的因果。
但是不管是夜王也好，太子也罢。
他是夜不量，这一点不会变。
他会成为灵蛇国未来的王，这一点也不会变。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怀疑起了第二点。
“女王好像对夜王很失望的样子啊。”
“能不失望吗，夜王的品行谁不知道。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读书论道一窍不通。”
“他可是夜相亲自教导的弟子啊。”
“别提了，就算是千年一遇的工匠也没有办法把一根朽木雕刻成传世的宝物。天资所限啊。”
姑姑刚即位的时候，许多人都不看好姑姑。
但是这种日子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大约也就是两年左右的日子。
很快灵蛇国就重新走上了正轨，甚至比当初爹爹在的时候还要强盛。
也是那个时候，夜相对自己的态度就变了。
其他人对自己的态度也都变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再说。
“还好你是个男的，否则……”
没有人真的在夜不量面前说过这种话，但是夜不量自己都可以把他们的话说完。
还好我是个男的，还好姑姑是个女子，否则我永远都只会是一个欢天喜地但是毫无本事的夜王了。
在他们的眼里，自己这个人唯一的价值就是自己是个男的。
自己可以代表灵蛇国最正统的血脉留下后代。
而夜姬则不能。
仅此而已。
从那个时候起，夜不量的心里就憋了一股劲。
【你们不是觉得我一事无成吗？那我就开创出一番伟业给你们看！】
那之后他开始认真的观察夜巡的一举一动，学习真的能够运用到实际中的本事。
而不是什么之乎者也的大道理。
他也开始构建自己的班底。
狼顾就是他在那个时候发现的一个人才。
现在的情况已经来到了他梦想中辉煌大业的开端：成为灵蛇国的国主。
但是他却觉得那么的空虚。
他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接下去很快就可以大展身手，然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都惊掉下巴的崇拜自己。
可是他的心里确实那么的空洞。
他找不到自己的答案。
但是夜巡知道。
“有的人总是想着证明自己，不想再看见半点瞧不起的眼光。”
“但是他不知道，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百分之百的认可，总有人会看不起你。”
“心里最渴望的认可往往不是来自陌生的大多数，而是亲近的那么几个人。”
“可是他夜不量的身边已经不存在这样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