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算算命的水平是从工地上频繁出事开始。
先是有人在刷屋顶的时候,下面的梯子突然断裂,人砸下来,摔断了一条胳膊。
为了节约成本,工人都是我们聘请的,出了事我们就得兜底。
送医院治疗,治疗费、误工费各种费用一大堆,赔偿十多万。
摔伤是一个方面,另外一个外面是工人打架。
各种的材料,工具在下班的时候都是集中在一起的,为的是方便我们统计。
有人拿错了就会有矛盾,有矛盾就动起手来。
那天唯独我又没有在工地,有人动手下海就去劝。
施工团队的工人基本都是一个地方,或者是沾亲带故。
一旦动起手来,就会变成了群架。
小海去劝架,对方非但不听,连他也要一起打。
小海的暴脾气哪里受得了这个?他也开打。
结果就是大家一起进了派出所……
还有在接电的时候,工人使用的工具漏电,差点闹出来了人命。
我们的资金原本不够,结果工地上还不顺利,出各种幺蛾子,几经折腾又出去了三十来万。
我越发觉得不对劲,又跑去找瞎算命起卦。
瞎算命看了卦象却非常肯定地告诉我,“好事多磨!一定不会有问题!”
“但现在个地上各种不顺,有没有什么法子避免一下?”我语气有些急。
瞎算命的脾气就起来了,“你是不相信我?”
他带着质问的语气。
“不是!主要是各种不顺利,耽误了工期也造成了不小的经济损失!”我尽量平复心情对他说。
“也有法子避免,你去买头猪来,我帮你作法!”瞎算命说。
我没有任何怀疑,按照他的要求买了一头猪来。
瞎算命请杀猪匠杀了猪,对着猪头做了法,让我带回江丽市,在西北方供三天,然后自行处理掉。
我照做了,但觉得瞎算命做事有些不对劲。
既然只需要一个猪头祭祀,为什么要买整头猪呢?
年底腊月间,正是猪价最贵的时候,一头猪买下来,将近五千块钱。
瞎算命起卦再加作法,又收了四千多。
一万块钱又这么出去了。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而是做人的问题了。
我心中很不舒服,只有安慰自己:“只要卦象准,事情顺利,这点小钱算得了什么?”
我们的钱原本就不够,在因为一系列的意外事故出去了三十多万,到了春节前把工人的工资一结算就彻底傻眼了。
身上只剩下了13万了。
开年就要支付一笔基础材料费43万,工人开工就是工资结算。
还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要交工。
如果一切顺利,我们至少还要再拿出来90万到110万的资金。
春节到了,市里面反而变得冷清了。
家家户户都在家里准备年夜饭,商铺关门,行人稀少。
杨虎明一再说让去他家过年,我们本来是答应的。但后来才知道杨虎明的岳父岳母也要过来和他们一起过年,我和小海又找了理由拒绝了。
沧阳有句老话:“可以在人家一年,但不能人家过年!”
除夕夜,我们两个人在工地上装修出来的公租房里面煮火锅。
这顿饭其实没有什么滋味和心情,但毕竟是过年嘛。
图个吉利也要去好好准备一番。
按照我们的沧阳的传统,鸡和鱼是必不可少,鱼是年年有余的象征,还有蒜苗、芋头、青白菜、韭菜根,猪耳朵。
从下午四点左右,江丽市的鞭炮声仿佛就没有停止过。
我和小海席地而坐,开了一瓶大麦酒。
一人一小碗,正好倒完一瓶酒。
土鸡火锅也还是香,红烧鱼我煎得很好。
我们两个是无话不说的兄弟,到了这种时候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端着酒碗对小海说了一声:“过年好啊!”
小海回了一句:“春节快乐!”
然后就是两个人默默的吃菜。
五栋公租房直挺挺地立在我们的面前,周围的盛达广场,外滩商业街全部停工了。
这一片地方好像就只剩下了我和小海两个活人。
长水区和经开区的鞭炮声却一直在轰炸着夜空。
“不清楚怎么就混成这个模样了!”
喝了半碗白酒,酒意就上来了,我不禁感慨。
小海笑了起来,“你可是曾经的江丽市首富,副市长的女婿,身价近百亿的人啊!”
我也笑了,小海这个“副市长的女婿”倒是提醒了我。
我应该给高露露打个电话。
她大概和她母亲在一起过年。
想起高露露我不由得又是一阵心酸,自从我们离婚后她从来的没有主动联系过我。
过年了,她都没有打个电话给我,哪怕是客气地邀请我去一起过年……
“给林玲打个电话吧,趁着还没喝醉!”我对小海说。
小海听了直摇头,“不打了!”
“打一个吧!哪怕听听儿子的声音!”我说。
“我对她都那样了,打个电话有什么用?”小海说。
千不该万不该,小海不该动手啊……
“打一个!”我坚持。
他和林玲跟我和高露露不一样,他们有共同的纽带——孩子。
小海叹了一口气,打了电话过去,无人接听。
“打三个,至少打三个,没人接就发消息,让她们知道你在关心他们!”我说。
小海打了三个电话,但坚决不发消息,说:“没必要了!”
说完他就自顾自地喝了一大口酒。
我站了起来,给高露露打了电话。
高露露接电话的速度倒是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