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房里面,小海的临时住处有电饭锅,电磁炉,一袋米和半桶腌豆腐。
“这里不是可以做饭嘛,就这里对付一顿!”
说话之间,我打开了装腌豆腐的桶盖,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发酵、长毛后再加入食盐和各种调料腌制的豆腐,不可避免地带着一股臭味。
但闻着臭,吃起来香,是下饭的好东西。
小海站在一旁,苦笑着说:“白米饭配腌豆腐我已经吃了快十天了……”
小海这句话让我心疼了起来。
我眼里含着泪,开玩笑说:“正好嘛,当减肥了!”
我们从工业园区步行,走了三公里来到了一中附近吃米线。
整个沧阳的物价都很浮夸,只有学校附近稍微亲民一点。
这些年,我在沧阳还是有些人脉。
我想我们不至于过得如此落魄。
于是我给周小波、张斌、郑家成分别打电话,约吃晚饭。
爽快答应过来的就只有周小波一个人。
张斌说他在下乡,赶不过来。
郑家成说他没在沧阳。
这让我有些意外,如果是一年前,我来沧阳,他们会出城三公里,到高速路出口去迎接我。
当然,也有可能是真的忙,现在的张斌是县委办主任,县委书记何燕来面前的大红人。
至于郑家成,我听说他跟未来集团合作,也将业务拓展到了江丽市。
这个未来集团我了解过,董事长是罗诗涵,据说是经开区党工委书记陈少平关系匪浅。
如此来看,郑家成不来见我就有些值得玩味了。
这些年,他跟在我的后面也没少发财。
我开发的房地产,凡是涉及精装修交付的,基本都是拿给郑家成来做,还有小区绿化,原材料供应……
多的不说,他在我公司后面至少挣了一两个亿。
周小波五十九岁,目前是县政协主席。
我以为他是一个不错的朋友,然而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来的还有刘建国。
大概许多人都已经忘记了刘建国是谁了……
这位曾经的住建局局长,曾媛的姘头,在省建公司工作刘俊的父亲——刘建国。
刘建国对我怀恨在心多年,这次终于让他找到了机会。
刘建国将一杯茶水泼在我脸上的时候,周小波坐在我的对面面无表情。
“赵晓峰,没想到吧?你个小杂种也有今天?”刘建国肆无忌惮地嘲讽我。
小海沙包大的拳头就打了上去。
只是一拳,刘建国就站不起来了。
小海冲上去打刘建国,我冲上去就打周小波。
刘建国恨我情有可原,当年我几乎将他逼上了绝路……
但周小波带着刘建国来,那才是真正的其心可诛。
我甚至可以饶恕刘建国,也决不能放过周小波。
狗日的周小波,戴着眼镜,留着中分汉奸头……我冲上去揪住了他的头发,一拳接着一拳往他的脸上打。
这个老杂种一来是没有防备,二来是年老体衰,无力反抗,扯着脖子杀猪一般地嚎叫。
“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救命……”
他如同一只老鼠钻在桌子下面,满脸是血。
两位县政协副主席挨了打,在一个县城里面可不算是小事。
警察来得很快,我和小海跑不掉也没有跑。
县公安局局长是齐元凯,这个人我是认识,好像和李正华家有点亲戚关系。一起吃过好几次饭。
而且他在江丽市买的别墅,是我给他的内部价,至少帮他省了几十万。
这种时候,我如果说他的名字或许会有点用,但我没有说。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周小波给我上了一节生动的课。
我没有考虑到冲动带来的惩罚。
我以为是已经足够成熟,可以沉着冷静地处理一切问题。
当刘建国充满侮辱性的茶水劈头盖脸泼在我脸上的时候,我还是无法遏制冲动。
更何况小海已经动起手来了……
沧阳小县城,两位政协副主席被打,打他们的是无权无势的两个“小瘪三”,其中一个还有前科。
事情必定会被“严肃处理”。
冷静下来后,我唯一能够想到的自救办法就是给李正华打电话。
江丽市政法委副书记李正华,以我们的感情,他应该会帮忙!
但,凡事都有个万一……
李正华也有理由恨我!我唆使韩云娟和他离婚,后面还和韩云娟发生了关系;我还是玩弄了他女儿的感情……让他在沧阳颜面扫地……
在这种时候,他如果对我落井下石,是轻而易举。
我和小海被关了三个多小时,晚上十一点多,突然说我们没事了,可以出去了。
我和小海都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是谁帮了忙。
一个精明干练的小伙子签了字,让我们跟他走。
他带着我们上了一辆黑色的宝马轿车。
车里面坐着郑家成。
“赵总,小海哥,都没事吧?”郑家成关心地问我。
我摇了摇头,有些意外,“是你们保我们出来?”
“是我舅!你们也是,一下子打了两个政协副主席,还把人家打不得不轻,要不是我舅出面,两个老家伙是一定咬着让你们坐牢的!”郑家成说。
他的舅舅张斌,如今是县委办主任,县委书记面前红人,也的确有这个实力。
“你舅呢?”我问。
郑家成没有回答我的这个问题。
“两位副主席的医药费,各种损失费我都给你们承担了,你们这一架打得可不便宜,没有大几十万处理不了!”郑家成。
“多谢郑总了!”小海对郑家成表示感谢。
但我却知道郑家成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重点。
我看着他,等他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