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与吴桐闹翻,贺萧便故意将营销部总监一职空出,又放出话来要不拘一格择优提拔,引得营销部的老员工们蠢蠢欲动。
在初冬的季节里,丁柠檬与曲文渊混成了朋友,两人经常闲聊一番彼此近况。在曲文渊的熏陶下,丁柠檬的心理学知识突飞猛进。有好长一段时间,她张口闭口都是各种心理原理和性格测试,烦得笑笑和老吴直想以头撞墙。田可心更是直接跟丁柠檬说:“咱俩都能做到心灵感应了,你在那儿研究我的星座、血型、MBTI到底还有啥用啊?”
尽管丁柠檬自认为已修炼成了一个心理学大师(或者说是半吊子神婆),可是有一个既关乎心理也关乎人性的问题,却一直像梦魇似的困扰着她。特别是当她上班时,在与吴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日子里,这个问题就更加让她的心里火急火燎。
丁柠檬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好学生的特征之一就是有问题就一定要去解决。所以,在确认问题已经棘手到自己无法处理之后,丁柠檬立刻给曲文渊打了通电话,把他约了出来。
“嘿,曲教授!”丁柠檬兴高采烈地招呼他。
“下午好,丁小姐。”曲文渊友好地笑笑,走向她。
她看着他像英伦绅士似的,有条不紊地解开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叠了三折放在左手边,接着又把大衣脱下来,妥帖地搭在椅背后面,做完这些之后才优雅地坐了下来。
她不禁有些尴尬——早知道就该跟曲教授约在西餐厅见面的。他的气质和举止跟这个热气腾腾、土腥味十足的火锅馆子太不搭了。
丁柠檬讪讪地说:“对不起啊,曲教授,早知道应该跟你约在更高级一点的地方。”
曲文渊笑笑,“没关系,我也很久没吃火锅了。谢谢你。”
丁柠檬看着曲文渊那张似乎永远温润平静的脸,几次欲言又止。幸好服务生及时出现,端来了火锅、菜肴、蘸料、茶水和两只茶杯。她便索性趴在胳膊上,目光注视着火锅冒出的腾腾热气,像一个守候丰收的朴素老农一样等着水开。
她拆开方便筷子,蘸了点麻酱放进嘴里,“啊……这家的铜锅特别好吃。”
曲文渊慢条斯理地说:“丁小姐来找我,应该是为了更重要的事吧?”
丁柠檬愣了愣,脸忽然红了,“我……”
“如果只是为了吃饭,那我们今天可就不再谈别的事咯。还请丁小姐原谅,在下的家训较为严格,一向是食不言、寝不语的。”
“我……哎呀,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看着丁柠檬难得表露的狼狈一面,曲文渊温柔地笑笑,“我明白了。喜欢是热烈奔赴,但爱是欲说还休。”
丁柠檬轻咳一声,故作大方地说:“哎呀,其实也没这么严重……我就是……就是想知道怎么才能把自己的想法好好传达给对方。”
“如果他是一个对感情比较迟钝的人,我想,你或许可以试着用一些方法暗示他。”
丁柠檬有些担忧,“可如果是女生主动的话,你们男生会不会不喜欢?”
曲文渊的脸色依旧是淡淡的,“你这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的。”
在曲文渊的鼓励下,丁柠檬特地花了两个周末的时间,刻苦钻研了吴桐写给自己的《恋爱宝典》,准备用吴桐的套路去“套路”他自己。
在11月第三个周末,丁柠檬以要给笑笑购买杀青礼物为由,把大中午还在床上死睡的吴桐硬拉出门逛街吃饭。
为了一举打动吴桐,丁柠檬吃下了第六颗可爱巧克力:善良。这颗被月光色的糖纸包裹的巧克力刚咽下去,丁柠檬眼前的世界立刻像被开了柔光滤镜,空气中到处飘着七彩泡泡,每个路人的脸上都带着温暖可爱的笑脸。
丁柠檬开心极了,她第一次感到这个世界上充满了爱。
她就这样带着对世界的柔光滤镜,昏昏地笑着走到了约会地点。远远就看见吴桐头发梳得干净立整,还穿了一件很漂亮的长绒风衣,像个男模似的走了过来。
丁柠檬好奇地围着吴桐转了两圈,忍不住啧啧称奇:“难得啊,吴大爷你跟我见面居然也能穿得这么人模人样的。”
吴桐摸摸鼻子,没好意思回答。
他抬头看看四周,目光锁定在旁边一家快餐店,“咱们既然一会要去逛街,午餐最好吃点方便的,就这家吧。丁师傅你吃啥,牛堡还是鸡堡?”
丁柠檬带着一脸无辜,泪眼汪汪地问:“为什么要吃肉肉呢?猪猪和牛牛都那么可爱,它们是无辜的……”
吴桐耐着性子纠正,“不是猪猪和牛牛,是鸡……嗯,算了。”
虽然吴桐自己是个无肉不欢的人,但为了照顾丁师傅的情绪,他一狠心,还是点了两份纯素的汉堡和沙拉。
吃到一半,吴桐想了想,嘱咐道:“丁师傅,我要去一下卫生间,马上就回。你一个人千万别走动,也别跟陌生人说话,有任何事情都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好——”丁柠檬笑眯眯地点头,乖得像只爱撒娇的小奶猫。吴桐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发,毛茸茸的,手感挺好。
吴桐刚离开,一个在餐厅门口蹲守多时的乞丐就走了进来。乞丐脖子上挂着一块牌子,写着他已在同行业内屡见不鲜的“凄惨”身世。乞丐环顾四周,看看周围人的穿着和气质,然后直奔丁柠檬这桌而来。
“阿巴,阿巴阿巴……”乞丐对着丁柠檬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和嗓子,又熟练地把一个脏兮兮的收款码摆到她眼前,同时露出哀求的目光。
被善良巧克力操控的丁柠檬立刻红了眼眶,“老爷爷,你是不能说话对吗?你好可怜啊,你需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阿巴,阿巴阿巴!”
这年头居然还能有这么人傻钱多的姑娘!
乞丐登时眼前一亮,赶紧连连点头,把收款码甩到桌面上狠狠戳了戳,然后伸出两条枯瘦的胳膊在空中划拉了几个巨大的圆周,意思是“给多少也不嫌多”。
丁柠檬娇羞地轻咬下唇,媚眼环顾四周,有些惋惜地说:“老爷爷,真对不起,我男朋友刚去卫生间了,等他回来,我们一起把钱给你好不好?”
哑巴乞丐一听就急了,“大姐,你要给就赶紧给!不给就拉倒,别拿姆们逗闷子行吗?等你男人回来了我还能拿的着?”
“咦?原来爷爷你会说话的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呜呜呜呜——”丁柠檬激动得紧紧握住哑巴乞丐的手,直接将他揽入怀里紧紧拥抱,忍不住喜极而泣。
乞丐一脸惊恐万分,奋力挣脱了丁柠檬热情洋溢的拥抱,吓得连桌上收款码也不要了,一边跑一边回头大骂:“靠,刚出工就碰上个神经病,今天真是晦气!”
等吴桐从卫生间回来,就看见了哭得梨花带雨的丁柠檬,“老吴,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伤了老爷爷的心呢?”
吴桐这会儿也猜到丁柠檬肯定又是吃了巧克力,他只好耐着性子安慰道:“没有没有。你做得很好。”
接下来的12个小时里,丁柠檬又上演了诸多名场面:她看到蜗牛要扑上去为它打伞,看到蚂蚁要手忙脚乱地给它让路,看见小花小草要专门跳过它们走路,路上还跟一棵长得有点柔弱的歪脖子树真情实感地唠了一会家常……
吴桐咬牙切齿地守着“世界第一善良”的丁柠檬,生怕她现在这样的性格再遇到骗子。直到12个小时过去,丁柠檬才如梦初醒,“老吴?我们怎么在这……”
吴桐很认真地说:“丁师傅,答应我,以后少嗑点巧克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