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回流
原地等时间回头2025-05-11 09:598,746

   

  到了她家,一座破旧的瓦房里,透着微弱的灯光,在漆黑一片的小村庄里显得格外醒目。如果我的家境还能用 “贫穷” 来形容的话,她的家境只能用 “家徒四壁” 来形容了。一个烧柴火的灶台,一张破旧的长条桌子上,她爷爷平躺在上面,盖着白布,苗苗跪在前面嚎啕大哭起来,在寂静的夜里,声音听起来格外凄厉。

   

  “苗苗,节哀。” 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站了一个人。

   

  她强抑着哭泣,回了一声:“赵叔,我爷爷怎么就突然没了?”

   

  “人总归都有那么一天,你爷爷身体一直不好,能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昨天串门的王伯发现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等到送到医院已经不行了。” 赵叔说着,但是眼睛却盯着我,一脸的严肃,“这位是你的男朋友吗?” 他指着我问道。

   

  苗苗顿了一下:“他是我同学,怕我一个人晚上回家不安全,就送送我。”

   

  这时赵叔的表情才显得有点缓和。

   

  他掏出一个信封,塞给了苗苗。

   

  “赵叔,我怎么能拿你钱。” 她推辞道。

   

  “傻孩子,这是我吊唁你爷爷的。再说,往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 说着,他把信封硬塞给了苗苗。

   

  她低着头,没有回应。

   

  赵叔转身准备走了,苗苗起身送他,在门口正站着一个男的,带着三个小男孩。

   

  “徐老师,还有小土豆。” 苗苗突然破泣为笑。

   

  “苗苗,节哀。我们知道今晚你要来,就在这里候着,三个孩子也想看看你。” 徐老师显得又黑又瘦,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的咳嗽,同时从兜里掏出 100 元钱递给苗苗。

   

  “老师,我不能拿你的钱,绝对不能。“

   

  ”你也不容易,一个人在外勤工俭学,还惦记着给学校的孩子们寄点钱。”

   

  “姐姐,快拿着吧。” 那个被叫做小土豆的圆脸男孩一把抓住钱,硬是塞到了苗苗口袋里。

   

  苗苗已是热泪盈眶,而我也感觉鼻子酸酸的。

   

  “徐老师,你身体没事吧,怎么咳个不停?” 苗苗关切地问。

   

  他显得若有所思,摇着头说道:“没事,没事,老毛病了。”

   

  第二天是苗苗爷爷落葬之日。一大早,赵叔就带着几个人在家里忙里忙外的,开始张罗起来,但是他只负责指挥,并不动手,直到有人叫他 “村长”,我才明白他的身份。

   

  忙活了一天,总算把事情办完。

   

  “这次多亏了赵叔。” 我一个局外人,也感觉长舒一口气。

   

  可苗苗一整天都是闷闷不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到了晚上,赵叔叫人整了两桌子菜,招待帮忙的乡亲。

   

  席间,他欲言又止,对苗苗说:“闺女,这件事算过去了,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爷爷这病,我可没少操心。你读高中那会儿,我隔三差五的来看他,给他捎点药,反正都过去了。” 他似乎话里有话。

   

  同桌的人开始应和道:“村长确实很照顾你家。苗苗,敬赵村长一杯。”

   

  苗苗勉强地拿起杯子,说道:“谢谢赵叔。” 她仰头一饮而尽。

   

  赵叔意味深长地说道:“苗苗,你爸妈从小就不要你,把你留给爷爷,我可是一直把你当自家闺女一样对待。在这世上,你也没什么亲人,如果你不嫌弃,就做我们家的媳妇,你看怎么样?”

   

  苗苗愣在那里,半晌才低声说道:“我现在还是学生啊,谈婚论嫁还太早。”

   

  “没事,苗苗,只要你今天表个态,结婚的事,可以等你毕业了再说。到时候给你们小俩口在县城买套房。” 赵叔看着苗苗,表情变得兴奋起来。

   

  苗苗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低头不语,气氛显得很尴尬。

   

  “人生大事还是要慎重,不能操之过急。” 我试着打圆场。

   

  “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苗苗,你今天必须给赵叔一个准话。”

   

  苗苗开始抽泣起来,同桌的人刚才还在随和起哄,这时一个个噤若寒蝉。

   

  “苗苗,我们走。” 我拉起她准备离开。

   

  这时,赵叔一把抓住她,我奋力扳开他的手,把他推到一边。

   

  他大喊一声:“给我拦住他们。”

   

  这时,旁边一桌八个壮汉起身围住我们。

   

  “给我狠狠的揍这小子。”

   

  苗苗挡在我面前:“你们不要打他。”

   

  “枫哥,你快走。”

   

  “我不会不管你的,要走,一起走。”

   

  “给我揍他。” 赵叔有点气急败坏。

   

  八个人挥着拳头朝我袭来,我把苗苗推向一边,正面迎了上来,左手挡开一拳,右手一记重拳,把一个人狠狠的击倒在地,紧跟着一记侧踢,又把一人踹翻在地。没多少时间,四个人已经被我干翻在地,另四个人见状也不敢轻举妄动。

   

  旁边有人大喊:“快报警。”

   

  不一会儿,来了两个警察。

   

  “老赵,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逼着苗苗嫁给他儿子,还不让人走,动手打人。” 我抢着说道。

   

  只见赵叔半晌才不急不慢地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也想找个人给我评评理,如果警察同志不嫌麻烦的话,就坐下来听我说道说道。这女孩子家境你们也看到了,她现在能上大学,我可没少出钱出力。”

   

  他不停细数着自己的种种付出,旁边的乡亲一边倒的附和赞许。

   

  “我这些付出图个啥呢?不就是冲着他爷爷生前许诺,把闺女许配给我家儿子吗?这倒好,小姑娘出息了,读了大学,被这小子摘了桃子,我要向他讨个说法,这小子还动起手来。”

   

  “是他们先动的手。” 我急忙辩解。

   

  “年轻气盛,我能理解,但是我这几年的付出,多多少少也得有个十多万,感觉就是被人家利用和骗了。”

   

  我给苗苗使了使眼色,不能任由他自说自话,但她却一直沉默不语。

   

  “老赵,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兴这种包办婚姻。” 一个警官开口道。

   

  “我也不是一定要强人所难,但感觉就是被人利用和骗了。” 他一副受害者的表情。

   

  “小姑娘,讲句公道话,婚姻自由是你的权利,但如果老赵付出了这么多,你拒绝了,也得给他一个交代和补偿吧。” 那警官说道。

   

  苗苗轻轻回了一声。

   

  “那这样,你们双方协商一个补偿的金额,立一个字据就算完事,打架的事情也不追究了。” 警官说道。

   

  “十万,再多我也不要了。”

   

  “你有凭据吗?说十万就十万。” 我有点愤愤不平。

   

  “哪有什么凭据?我可是真当自家人一样付出,没留心要写个借条什么的,反倒你们出尔反尔。” 他反唇相讥。

   

  “赵叔,等我毕业工作了,一定把钱给你还上行吗?” 苗苗哀求地说道。

   

  “闺女,不是赵叔心狠,一年内你得把钱还上,拖不起啊,儿子大了,要娶妻成家,都是花钱的地方。” 他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苗苗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双方谈判陷入了僵局。

   

  “老赵,人家还是个学生,你给他三年时间。” 警官调和道。

   

  “不行不行,最多两年,我儿子的事可拖不起。”

   

  “两年就两年。” 我义愤填膺的说道,看不惯他一副虚伪的嘴脸。

   

  “你小子挺有种,不是你还的,就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他嘲讽道。

   

  “我帮他一起还。” 我怒道。

   

  “好,有种,今天就当着警察面把字据立了,签字画押。”

   

  我不知道哪来的底气,当场就把字据写了,和苗苗一起签了字。

   

  这件事才总算平息下来,我们也该回学校了。

   

  “枫哥,我们顺路去小江边走走。” 她说道。

   

  “你没事吧?” 我惊讶的问道。

   

  “没事,不要乱想,就想带你看看小江的风景。我们村就是以这条江命名的。”

   

  我们来到一个砂石遍布的河滩,金黄的沙粒与清澈的江水相应,湍急的江水溯流而上,一眼望不到头。

   

  “枫哥,你知道小江会流到哪里吗?”

   

  “不知道。”

   

  “它一直流入金沙江,小时候经常和一群小朋友在江边捡石块,也不读书。后来徐老师来了,给我们讲外面的世界,鼓励我们要像小江一样流出大山,去更大的世界。我是唯一考上大学的,每当学习困难的时候,就站在小江边发誓,一定要走出大山。” 她说得潸然泪下。

   

  她的境遇,何尝不是我生活的写照,但是她经历的磨难和坚毅,却是我无法比肩的。

   

  “枫哥,你真傻,为什么要把自己搭进去?即使你搭进去也凑不上这 10 万块。”

   

  “我不会放弃你不管的。”

   

  在回来的公交车上,她靠在我肩上喃喃自语,而我陷入了沉思。

   

   

  我想到了王成,感觉他不是一个保安那么简单,应该是个混江湖的老油子,说不定能做点什么事。

   

  “成哥,我是徐枫。”

   

  “你小子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 王成的声音听起来无精打采。

   

  “你还在生我气吗?今晚有空吗?咱们哥俩一起喝点小酒,聊聊。”

   

  “好吧,聊聊吧。”

   

  约定的时间,他姗姗来迟。

   

  “你小子,放着姑娘不约,约我一个大老粗,说吧!什么事,别绕弯子。”

   

  “没什么事,就聊聊天。成哥,最近在忙什么?”

   

  “保安,你不是都看见了,还被你娘们儿羞辱一顿。”

   

  “这是误会,别放心上。成哥,除了做保安,还干点别的什么吗?” 我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怎么问这个,你是想……” 王成一脸疑惑。

   

  “最近手头有点紧,想搞点钱。” 我直言不讳。

   

  王成眯着眼看了我半晌:“你真的想干吗?”

   

  “是的,成哥,有什么好的想法,说来听听。”

   

  “我之前在中财建材城做过一段时间保安,那里很多商户都被一个王老板拖欠货款,其中最惨的一个顾老板,拖了三年没拿到一分钱,估计得有两百多万。我和顾老板提过,帮他要欠款,拿点提成,但当时他见我孤身一人,以为我只是个混混,说着玩的,没当回事。徐枫,你要是肯干的话,我再叫上周飞,他现在贵州老家,准备来昆明发展。”

   

  “成哥,干吧!”我斩钉截铁地说。 

   

  王成一口饮完了杯中的酒,“我联系了周飞,等我通知。”

   

  三天后收到了王成的消息:“周五下午一点,在川虹西路建材城大门口碰头。”

   

  我如约赶到了建材门口,没等和周飞寒暄几句,王成径直带我们去了顾老板的钢材铺。

   

  “顾老板,你好啊,最近生意怎么样?” 王成热情地寒暄。

   

  “哎哟!是王成啊,怎么想到我店里来了?”

   

  “顾老板,这两位是我的战友,王老板欠你的货款要回来了吗?” 王成直奔主题。

   

  “没呢!” 顾老板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了愠怒的表情。

   

  “我们兄弟三个帮你要回来怎么样?”

   

  顾老板听了摇摇头,笑着说:“兄弟,老哥不想让你白送了性命,真的拿他没办法,我也认了。” 他说着,拍了拍王成的肩膀。

   

  “他再狠也怕死吧,大不了老子和他一命换一命。”

   

  顾老板凝视着王成,被他这句狠话给震住了。

   

  “你们真想干吗?”

   

  “对,你只要告诉我,他欠你多少钱,哪里可以找到他。事成之后,我们可以拿多少分成?”

   

  “王老板欠了老子足足 200 万,反正你们不管要多少钱,和你们五五分,他的地址、车牌到时候我发你信息。”

   

  “好,那我们先告辞了。” 王成听了异常兴奋。

   

  不久,顾老板把王老板的地址信息、车牌号发了过来。

   

  我们三个就在他小区门口蹲守。

   

  不久,一辆相同车牌号的奥迪 A8 从小区门口驶出来。

   

  王成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拦在奥迪前面。

   

  只见一个中年男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你有什么事吗?”

   

  “你是王老板吗?”

   

  “是的,你欠建材城顾老板的 200 万货款,什么时候给?” 王成质问道。

   

  “和你有关系吗?给我滚开。” 他顿时暴怒起来。

   

  “顾老板欠我钱,让我问你要!”说着王成撩了撩上衣,一把明晃晃的长刀系在腰间。

   

  他看了看王成一脸凶狠的样子,也不敢硬来,淡定地说道:“兄弟,不是我不想付,我也是被开发商拖着工程款,也苦啊”

   

  王成眯着眼,一言不发,恶狠狠盯着他,双方一时陷入了僵局。

   

  “这兄弟好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时那王老板看到站在一旁的我。

   

  “是啊,在昆明车展上,王老板,你劳斯莱斯买了吗?”我回答道。

   

  “你他妈有钱买劳斯莱斯,没钱付货款!今天你不付,就别想走!”王成一听,立马就炸了。

   

  “兄弟,这样行吗,互相留个电话,等我通知,三天内给你结款,这么多钱,不是说拿就能拿出来的,你总得给我点时间准备。”王老板开始服软。

   

  “行,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 王成冷冷地说道。

   

  “一定一定。” 说完,他一脚油门疾驶而去。

   

  “成哥,这老板能信他吗?” 我疑惑问道。

   

  “谁知道呢?” 王成若有所思。

   

  但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就收到了王老板的电话,约在明天在昆明郊外的一处工地见面。

   

  “他说那里是他承建的一个项目,平时财务都在那里办公,到时账目核对清楚了,就当场银行转款。”

   

  我听了大喜过望,但我查了下地址,地点确实很偏,但是我们还是如约前往。

   

  我们到了那里发现:一扇大铁门、周围一圈挡板,把工地包裹得严严实实,感觉里面出奇的安静。

   

  “王老板,我们在大门口。”

   

  “好的,马上开门。”

   

  大铁门 “吱” 的一声徐徐打开,只留一人间隔。

   

  我们三人进入后,又关上了。

   

  王老板在不远处一个临时工棚前抽着烟,挥手示意我们过去。

   

  当我们走到工棚前准备和他打招呼时,他一个闪身跑进了工棚里。

   

  随后,二十个手持砍刀、铁棍的大汉从里面窜了出来,把我们团团围住。

   

  这时王成从后背抽出三根铁棍递给了我们,原来他早有准备,同时他用眼神、手势示意进入战斗队形。

  霎时间,我感觉热血沸腾,又回到了当兵时战斗集训场面。我们三人抄起铁棍主动发起了突击,同时,配合着防守和反击,战术配合默契。

   

  对方仗着人多势众,显然低估了我们的战斗力,更没想到我们会主动突击,一会儿,八、九个人

  已被干翻在地,余下几个见情势不妙,吓得直往后退。

   

  这时,王老板从工棚里冲出来,“兄弟,我错了,我马上转钱,我个人卡里的150万先转给他。”

   

  他拿着手机,手不停地颤抖着,一会儿他把转账成功的记录出示给我们,并承诺50万元1周内付清,我们也不想过多的纠缠。刚刚在打斗中,每个人身上都有负伤,周飞的手臂上还淌着血。

   

  事后,我们如愿拿到了分成,这笔钱让我帮助苗苗还清了债务。同时,这件事也让王成在建材城名声大燥,找他解决债务纠纷的人络绎不绝。两年多时间,我们靠着讨债,积累了财富和声望。我们成立了专业的公司,招兵买马,不断拓展着事业的边界。

   

  毕业后,我已经在昆明买车、买房,当然这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毕竟游走在灰色地带。同时,我把爸妈都接到了昆明, 想着是时候带苗苗见见父母。

   

  可是有一天,苗苗突然哭得非常伤心,她说:徐老师得了肺癌,快要不行了! 我感到有些惋惜,更惊讶的是: 这件事对他的冲击不亚于他爷爷的去世。他心急火燎地催促我赶往会泽县人民医院,在医院一间破旧狭小的病房里,终于见到了他,气氛出奇的安静,只有四个孩子围坐在身旁,他则侧着头望向窗外。苗苗站在病房门口,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许久,一个男孩回头看到了我们,“苗苗姐姐!”

   

  她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冲到徐老师病床前,拉住他的手,整个人身体不停颤抖着,几个孩子也忍不住都抽泣起来。

   

  “苗苗,别哭了!帮我带这几个孩子回学校吧!””他气息微弱地吐出几个字。

   

  听到这儿,四个孩子哭成一片,“王老师,我们走了,你怎么办?”其中一个稍大的男孩哭着说道。

   

  “苗苗,帮我带他们走!”他挥起一只手,表情显得异常坚决,而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苗苗的手,然后侧头望向了窗外,表情显得异常坚决。

   

  渐渐地,空气像凝固一般一片沉寂。

   

  ”徐枫,你带着几个孩子先出去一下。”他看着我,透着不容拒绝的神情。

   

  我带着4个孩子走出了病房,等了很久,她才走出了病房,手里面多了一个用布袋包裹的东西。

   

  她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泪痕,但是表情异常的平静,摸摸一个小男孩的头,说道:“我们一起回学校吧”。

  一路上,她出奇的沉默不语。

   

  到了临江小学,那是由四间红砖房构成的学校,一间教室约模15个学生正在里面自习。徐老师的缺席,让孩子们都显得无助和彷徨。

   

  苗苗带着四个学生回到了教室,她站在教室中间,语气沉重地说道:“同学们,徐老师生病了,她可能再也不会和大家见面了。”他强忍着悲伤,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会负责教大家的。”说完,她望向了站在教室外的我,看出了我惊讶的表情,走到我面前:“枫哥,对不起,从今天开始,我们分手吧!你走吧,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她说着,眼泪已涌出眼眶。

   

  我惊愕的一时语塞,“这是……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为什么,这是我的决定!”她的表情显得异常坚定。说完,她就转身走开了。

   

  我一个人不知所措地矗立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过了许久,我想徐老师的噩耗也许对她打击太大了,

  需要一个人先冷静一下,但我脑海里始终有一个挥之不去的疑团。我只能先驾车回家,发现车上落着一包用破旧布袋包裹着的东西。这正是苗苗从医院里拿上车的。我小心翼翼的解开布袋,里面有一本厚厚的破旧泛黄的日记本,日记本里夹着两张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小女孩眼睛大大,微笑时的酒窝像极了苗苗。

   

  我忍不住翻开日记本,被工整秀丽的字迹吸引,渐渐我的眼睛开始模糊湿润:

  2000年7月8日,她离开了这个贫困的家庭,抛下了我和女儿,女儿才1岁。我的内心犹如天塌下来,我该怎么办?

   

  2000年8月20日,我决定把苗苗给邻村的张大爷夫妇收养。我不能一直窝在这个穷地方,一辈子没出息,自己还是有点文化,得出去闯闯。

   

  2002年9月11日,来深圳的第二年,工作终于稳定下来,只是越发想念女儿。

   

  2004年10月18日,深圳人民医院的报告出来了,天塌了,我的咳嗽问题竟然是家族性肺纤维化。我知道活不长的,可是谁又能保证自己活得成,想开点吧,只是越发想念女儿,老天不要把这个病遗传给她。

   

  2005年3月15日,请假回了趟老家,见到了苗苗,大了很多,越发像她妈。她在小江边玩得好开心, 只是我好悲伤,不能和她父女相认。算了,还是不认好,到时她会承受失去父亲的痛苦,只是我好想守护着他。

   

  2005年11月27日,今天做了一个决定,辞掉工作回老家。作一名乡村教师,守护苗苗。

   

   

  2006年4月13日,苗苗终于来到学校读书了,我好开心能天天看到她,她很聪明,也很好学,我一定要让她走出大山。

   

  2020年7月15日,我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呼吸越来越急促了,估计活不了多久了。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女儿近在眼前,却不能父女相认。多希望在我死之前,她能叫我声爸爸。

   

  此刻我什么都明白了,我只想马上守护在这个不幸女孩。我连夜驾车返回了学校。在这夜深人静的小山村,一间破旧的校舍里仍旧透着亮光。我肯定她还没睡。“咣、咣、咣”敲了几下门。

   

  “谁啊?”正是苗苗的声音。

   

  “是我!”

   

  “徐枫?!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走?”

   

  “苗苗,我什么都知道了,你开一下门。”

   

  门对面陷入了一片沉寂,半晌,门开了,站在我面前的苗苗已判若两人,满面的倦容,红红的眼眶,眼睛里透着血丝。

   

  “我看了你爸的日记,我都知道了!”我上去紧紧地拥抱她,在她耳边低语。

   

  “你知道了,还来干嘛?”她奋力挣脱着。

   

  “我绝不能扔下你不管!”

   

  “别傻了!我和你在一起,只会连累你。”

   

  “苗苗,不管将来如何,我都要和你在一起,照顾你!”

   

  苗苗忍不住哭泣起来。

   

  我的内心是绝不能放下这个女孩的,不管将来是喜是悲,我都坦然面对。

   

  我很佩服苗苗逆来顺受的心态。在这贫穷的小山村里,守着这群穷苦的学生,每天和他们一起学习玩耍,她的脸上总是挂着灿烂的笑容。如果这是生活的全部,就此和她平静的终老,我也无怨无悔。但命运似乎拒绝“平静”,这一天,她照常和学生们玩耍时,却意外昏迷过去。我急忙开车把他送往会泽县人民医院。

   

  经过医生的抢救,她苏醒过来,主治医生把我叫到一边,拿着CT,摇着头说道:“可惜了,这么年轻,得了这个病!”

   

  “医生,有办法治好吗?”我急切问道。

   

  “没有,这是先天性的遗传病,只能靠药物减缓肺纤维化进程。”

   

  “那……这个病还能活多久?”我紧张的握紧拳头,等待着医生的宣判。

   

  “这不好说,保养好的话,5年、10年、20年……都有可能,但就是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动,还要时刻注意不要感染,定期做CT筛查……”

   

  听了医生的话,我陷入了悲伤中,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病房。

   

  她看到我一脸阴郁,竟拉着我的手笑着说:“下次我再昏过去,你帮我做一下人工呼吸吧。”

   

  “那万一不行怎么办?”

   

  “如果……我真的醒不过来,那就把我埋了吧!” 她俏皮的说道。

   

  听了她的话,我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我发誓一定要把她治好。接下来的日子,我带着她辗转于北京、上海等大医院,希望能有奇迹发生,但总是一次次失望而归。

   

  她的病情似乎比预想得更糟,因呼吸衰竭而昏迷的次数在增多。在昆明人民医院的病榻前,看着他日渐憔悴,我的心凉透了。

   

  “徐枫、苗苗!” 一个久违而又熟悉的声音。

   

  我抬头一看,竟然是赵茜!

   

  “赵茜!您这是……”我惊讶的有点说不出话来。

   

  “我是特地来看望苗苗的!”她微笑地说道。

   

  “谢谢你来看望我!”苗苗说道。

   

  “徐枫为了给你看病,把同学都问了个遍,就唯独没有问我。”她看着我,笑着说道。

   

  我被她说的有点不好意思。

   

  “苗苗,你的病情我都知道了,正好我爸的医药公司在代理进口一款以色列的创新药,到时获批了,你可以用一下,或许对你的病有帮助。”

   

  我喜出望外:“太谢谢你了,赵茜!”

   

  “老同学,这么客气干嘛!”

   

  也许命运只是和我们开了一个玩笑。苗苗用了进口药以后,恢复到正常人的生活状态,又回到了孩子们中间。

   

  这一天,一辆崭新的商务车缓缓停在了校门口。随着车门的开启,赵茜走了下来,司机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她后面。

   

  “嗨!苗苗,我来看看你们,你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好多了,多亏你的帮忙,现在和正常人一样了。”

   

  “没有!没有!”赵茜笑着推脱道。

   

  她四下打量着破旧的校舍,转头对我们说道:“真佩服你们俩这份爱心!接下来我会定居新加坡,这次来也向你们道别。”

   

  “你在国外,我们也可以保持联系的。”苗苗说道。

   

  “是啊!” 我急忙应和道。

   

  “是的,大家保持联系!徐峰,要不你带我周围转转吧!”赵茜说道。

   

  我们沿着学校前的林荫小路慢步前行,一路上,她沉默不语,但我总感觉她有话要说。

   

  不一会儿,我们走到小江边,看着蜿蜒前行的江水,有一种追忆似水年华的感慨。

   

  “徐枫,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的一句道歉,整整等了3年!” 她突然说道。

   

  我一脸茫然!

   

  “其实你也没做错什么,只是一个女孩子的虚荣心而已。”

   

  我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

  “那一晚你送苗苗回家,尽管我拒绝了你,其实内心还是为你的善良所感动,只是感情上过不去。”她的眼睛有点湿润。

   

  “都已经过去了。”我笑着说道。

   

  “是啊!”,他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就像这流淌的江水,尽管一去不复返,但也滋养了江边的草木。她顿了顿,笑着继续说道:“尽管我等不到你的回心转意,但你的善良同样感动了我。”她注视我的眼神非常柔和,简直判若两人。

   

  我有点局促不安,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愣在那里。

   

  “都已经过去了!我只是有感而发,你不要介意!”她笑着说道。

   

  “时间真快,一转眼都毕业了。”我尴尬的附和道。

   

  “你们往后就准备在农村陪伴这些孩子吗?

   

  “嗯!苗苗放不下这些孩子。”

   

  “”挺佩服你们,我也想尽一份自己的爱心。我出资帮你们翻新一下校舍,改善一下环境吧。”

   

  我惊讶地看着她。她微笑着拍拍我的肩膀:“把这件事坚持下去,我会支持你们的。”

   

  新校舍落成的那一天,我们燃放鞭炮庆祝了一番,孩子们在操场上欢快地玩耍。我和苗苗牵着手踱步

  在林荫路上,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小江边。她俯下身,牵起一块石头,朝江中扔去,看着溅起的水花,陷入沉思中。

   

  “苗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起点!”

   

  许久她缓过神来,说道:“是啊!又回到来时路,但现在很圆满,收获了爱,也付出了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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