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废了他!”
“......”
纯粹的恶意蓬勃而出,在民众的许可下,此时的犯罪,已经有了合法的名义。
至少,处于风口浪尖之人是这么觉得的。
幻境,通过自身影响外界。
从某种角度来说,夫子的‘道’,和事象精魄造成的幻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后者,是前者的雏形。
由影响他人的精神,逐渐升华到影响事实。
从精神影响精神,到了‘心能转物’的境界,便是究竟,便是通透了。
从一开始,司马空就在布置这个幻境,准备利用‘民意’、‘大势’操控对手。
即使是帝王,也会畏惧那民意的海洋。
即使是气吞天下,驱使虎狼的霸主,也难以放下小小史官写下的细瘦文字。
试问,眼前这位少年英雄,能否抗下这覆潮之怒?
洛星伫立着,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他的目光平静,却不像是古井的不波,更像是刀剑之身,在微微出鞘之际折射出摄人的寒光。
司马空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打湿,蒸发的液体,无时不刻都在夺走热浪,让他如坠深渊。
他张开了双手,脸上带着似曾相识的肃穆神情。
那是一人面对天下大不为时的孤寂,
以及,从容。
如有倾天潮水缓缓涌来,如同高山崩坏于上,而勇士面对这逆潮,虽有惧色,却死死不肯屈下头颅。
因为真理,不为强权低头!
观众席上,一席黑衣的老者,悄然露出笑意:“不错。”
他枯瘦的手指,悄然抬起,准备拦下少年即将迸发的暴起。
洛星的失败,已经是必然,至少在他的预算之中如此。
“这一劫对于他来说,也是好事啊。”
要知道,像这样的情势,势必会在洛星的余生中上演。
他作为圣贤子弟的骄傲,遇上直言者,就像是宝石遇上针锋。
若是在那瑰宝形成的过程之中,它理应受到的高温高压,被巧劲躲避。
那么,那颗浑然一体,璀璨耀眼的宝石,就会留下细微的伤口。
而在如此尖锐的冲撞之中,那道伤口的隐患,就会暴露出来。
随着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裂纹会遍布宝石的表面,甚至是令其化为碎屑。
无形的潮水已经积攒到了极致,沸腾的人声,不知何时突破了禁制,在洛星耳边高喊着。
如同海浪一般起起伏伏,驱使推动着他完成‘正义’的报复。
在那时,人是无法分清自己的,那股充斥在胸膛中的炙热力量,到底是自己的本意,还是他人的侵蚀?
司马空的耳边,早已响起了剑鸣,就像是刀锋渴血般嗡鸣着。
在洛星的背后,就好像是有血色的深渊一般,不断传来恶毒的低语,鲜血的味道,充斥了司马空的口鼻。
他第一次如此真实的接近了死亡。
由战场上的英雄,用一具又一具尸体提炼的杀意,降临在这片世界之中。
化为实质性的刀刃,就抵在司马空的脖颈之上。
他连口水都不敢咽,因为任何一个动作,都有可能导致冰冷的杀意贯穿血肉。
一切的一切,都在书写着死亡,由洛星挥墨,司马空为纸。
借着凝练的杀意,将要把幻象落实!
“杀了他!”
“杀了他!”
“杀!杀!杀!”
“杀——”
洛星微低的头颅一点点抬起,
代表着精神之窗的眼瞳,正在眼皮和睫毛下缓缓展露。
它们露出全貌的那一刻,便是洛星真实情感的展现之时。
也就意味着,虚幻的杀意会变成事实,并且刺向司马空!
即使是黑衣老者,也要为之感慨。
“不愧是天才啊!即使是三年来忙于战争,也能以杀入道!”
这般修为,已经是超凡脱俗了!
终于,那双眼眸,
对上了!
司马空的呼吸凝滞,浑身肌肉骤然绷紧——
那一刻,他甚至失去了感知。
然而......
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洛星甚至露出了一个微笑,让全场的沸腾化为死寂。
“夫子有言: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面对着疑惑,他缓缓说道:“司马同学,你的记叙中有太多错漏,评判之中个人意象过强。”
“比之太史公古朴徳健之文,还有待提高啊。”
他不急不忙地说着,就好像是在点评文章一般。
而不是面对着一个胡言乱语,哗众取宠的小人。
司马空呆立着,喉间滚动,发出不明所以的呜声。
好一会,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咳咳!”
他连忙擦去嘴角滴落的口水,又怔怔望向洛星,这才叹了口气:“多谢洛少伯指点,见笑了!”
胜负已定。
洛星淡淡笑着,行了一礼。
在悠长的钟声里,司马空缓缓退场,脸上却是没有多少颓色。
在踏出赛场前,他过头去,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淡然的人影,喃喃道:“英雄吗......”
“这世上,当真会有这般人物?”
他低着头,推敲起延伸的洛少伯传记来。
在司马空立场后,观众们这才缓缓清醒了。
在察觉到刚才的异样后,有不少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被司马空的布局惊到了。
“那究竟是何等力量?竟然能够席卷全场?”
“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便是太史公的传承吗?”
“史家之后,果然不容小觑啊!”
“......”
在感慨过后,他们又将注意力投向了洛星。
就好像是这才意识到洛星的恐怖之处一般。
“他承受的力量,应该比在场任何人都要强吧?”
“而他竟然扛过去了?!”
他们看向洛星的眼中,满满皆是敬畏。
“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性修为,才能够抗下此等力量?”
黑衣老者,脸上还带着诧异,看着远去的洛星难以置信。
以他的修为,竟然是无法看出对方使用了何种技巧?
“难道真是以心性修为硬抗过去的?”
“不,即使是他从出生起就开始学入定,都不能有如此沉稳之心。”
“或许出家人能够抗下功名之害,可是像他这般朝着建功立业去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在于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