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的直播事故只是一个开端，它就像点燃了一个超级炸弹的引线，忽然间炸出了各种妖魔鬼怪。
花花自己当然落入了舆论漩涡，程绪的露脸镜头只有几秒照样被无所不能的吃瓜群众扒了出来。后续扯上了上次程绪和顾随安身上闹出来的陪玩事件，就连顾随安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然而这次事件的走向越来越魔幻，广熠还没来得及公关，花花和顾随安很快就脱离了舆论中心，新的爆料全都是冲着程绪去的，揭露他的私生活，攻击他的人品，顺带也把《世界彼端》给抹黑了一通。
顾随安原本以为这只是个意外，可是后续越来越不可思议，她开始怀疑这并不是那个人针对花花做出的报复，而是一个针对程绪的圈套。这一系列的骚操作为的是搞臭程绪然后再破坏《世界彼端》新版本上线前的好势头。
出事之后顾随安给他俩拨电话，花花当然是和她上次一样断了联系，夜枭那边却也是毫无音信。事情闹得太大，就连启梦那边也是乱作一团，安晓林也只顾得上回答一声“放心，老大没事”就挂了。
顾随安脑子里全是直播最后那个镜头，心里又急又气，一边恨不得冲过去活撕了他俩，一边又怕这里头有什么误会。电话打了又打，讯息也发了又发，最后才等来夜枭一句：“照顾好你自己，别来找我。”
顾随安知道这时候她冒出来只会添乱，强迫自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天之后就再也憋不住了。事关夜枭，她怎么也没办法置身事外。
汪海洋拦了又拦，顾随安就像玩老鹰捉小鸡似的左冲右突，好不容易瞅到一个空档低着头想钻出去，结果汪海洋一转身又把她拽住了：“公司和启梦都乱作一团，你就别再火上浇油了。”
顾随安回答得很坚决：“我不能就这么坐着什么都不干，我得去帮他。”
“你还没搞明白吗？这已经不是你们三个人之间的事了。这件事牵扯到了《世界彼端》和启梦科技，这是一个局。花花只是计划里的一部分，她背后还藏着真正的主使者。”汪海洋拽着她不敢撒手，“这事不是冲着你来的，你没必要自己去蹚这潭浑水啊。”
“我想不明白，花花喜欢夜……她喜欢程绪，那让程绪身败名裂对她有什么好处？”
汪海洋立刻回答：“因爱生恨啊，得不到他就毁了他呗。”
“那她背后的主使者是谁？”
“我怎么知道？”汪海洋想了想，“谁知道他曾经做了多少缺德事，得罪过多少人。要不是看网上的扒皮帖，我还不知道程绪这个人的过去居然这么刺激。自闭症，拿石头砸人脑袋，背后陷害同学，独占小组的研究成果，真不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同学？”这个词忽然激活了顾随安的想象力，“杨青？”
“杨青都自顾不暇了还有精力去整程绪，那是多大仇啊！”汪海洋嘴里啧啧有声，“程绪也是的，一个能拿国家级挑战者奖和国际创新奖的人，背后居然能搞那么多小动作，没准跟杨青还有什么私仇……”
顾随安猛地一怔：“挑战者奖和国际创新奖？”
汪海洋让她问懵了，迟疑了一会儿才反问：“他的奖项是假的吗？难道独占小组的研究成果指的就是这个？不会吧，这么多年怎么还没让人拆穿呢……”
顾随安听着他絮叨，思绪却早就不在这里了。
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注意过这一点，不管是在现实还是在幻境，每个人都在告诉她程绪很厉害，唯独只有在安晓林口中，他是个在程序设计研发上起不了多大作用，只能提供独特的创见的人。
程绪很早就开始扮演另一个人了？或者他根本就是人格分裂，夜枭根本就不存在？
这种猜想令顾随安不寒而栗：“不行，我一定得去看看他。”
“你不能去，绝对不能去！”汪海洋拼命拦住她，“你对他有点信心行不行？这是他自己的事业，他能处理好。你好不容易才重新赢回了口碑，不能再把自己搭进去。”
顾随安没想到汪海洋这回居然这么坚决，汪海洋再怂到底也还是个男人，硬拼体力她实在没有胜算，只好压着脾气劝他：“我就是去看看他，我什么都不做。”
“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你就是不能去。”汪海洋特别强硬，“你就算不听我的你也该听程绪的，别给自己惹麻烦，他肯定也不希望你的事业跟着他毁于一旦吧？我说你干脆提前收拾东西去参加BW，到了那边先放开玩两天。在那边的时候你就别想那么多，等你回来事情就都处理好了。”
“玩？我现在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哪有心思玩？”
“不玩你就在那边找其他人吃吃喝喝，这回人家明摆着是处心积虑要对付程绪，就凭他对程绪的了解，他能不算计你？你掺和进去不但是你自己遭殃，还得带衰他。”汪海洋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有了松动，“不然你自己问程绪吧。”
顾随安回到家里，心神不宁的又拨了程绪的电话，一边立了个Flag：“不接电话我就不去了。”
“喂？安安？”
“这回你倒是肯接电话了。”原本她就没抱什么希望，只是跟自己闹别扭，没想到夜枭很快就接了电话，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顾随安反而更不开心了，低沉着嗓子说道，“我打算提前去BW盛宴。”
“你去吧，记得带几件厚点的衣服，这几天天气凉了。”夜枭言简意赅的答应了，丝毫没有要挽留她的意思。
顾随安早就在脑子里演了好几遍生死诀别的大戏，没想到真到这儿了却是这么轻描淡写，莫名的气炸了，哪里还有心思听他叮嘱什么天气变化，直接砰一声挂了电话，跟着又把电话关机了。
她合衣在床上坐着，存心等着夜枭发现电话打不通之后跑到她面前来道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睁眼的时候天早就亮了，她已经舒服的平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毯子。
夜枭来过，然后无声无息的又走了。
他向来都是知冷知热跟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这会儿偏偏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人类——一个不解风情不懂人心的标准直男。
顾随安的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把毯子踹到了床下面。
到了上海之后顾随安破天荒的联系了几个本地UP主，除了游戏以外美食美妆都有，还有个专门做汽车测评的专业UP。其实以前大家就彼此认识，然而加过微信后就没再联系。这回她厚着脸皮去找人家还以为肯定要挨白眼，没想到大家都挺热情，凑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到处逛景点吃美食顺道拍了vlog，吃喝玩乐都尽兴了。
顾随安第一次发现只要她直接的表示出自己的意图，很多时候都可以得到赞同和迁就。其实大多数人的想法都一样，他们乐意为融入群体做出改变，也可以为那么一两个比较奇怪的个体妥协。只要你不刻意让自己格格不入，即使无法融入群体，依旧可以像一条对方向不怎么敏感的小鱼，慢悠悠的跟着鱼群后面却不至于掉队。
从小心翼翼的试探到逐渐适应，到了BW前夜她甚至已经开始享受这种感觉了。
事实证明转移注意力大法还是挺有用的，尽管这几天夜枭一直没给顾随安打过电话，她吃饱喝足又忙着人际交往的时候完全没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直到他们站在外滩合影留念完了散伙各自返回酒店的时候，顾随安举着手机心情down到了谷底。
身边有不少人悠闲的走过她身边，仿佛用老式电影机把沉积在岁月深处的旧时光一帧一帧缓缓播放。夜晚的外滩熙熙攘攘，天气怎么样，来往的都是什么人，黄浦江上是什么景致，落在顾随安眼里全都成了灰色的虚影，空落落的像是进了心里却又不知道放在哪儿了。
这种地方不适合一个人来，否则真的很容易感到孤独。
顾随安给妈妈发了张自己以东方明珠做背景的照片过去，正想说点什么那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你跟谁去上海玩去了？是程绪吗？”
“我不是玩，我是来工作的。”顾随安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以为妈妈跟不上时代了不会看朋友圈？哪有你这么工作的，不是玩就是吃。”
“我先来跟朋友玩两天散散心，明天才正式参加漫展呢。”
妈妈的话语里满是焦虑：“你老实说，是不是跟程绪闹矛盾了？”
顾随安只好编瞎话：“没有，我们各忙各的，哪有空闹矛盾。”
“那可完蛋了！你还不知道吗，程绪跟另外一个叫什么什么花的好上了！还是隔壁那个小孩看见了新闻……哦，那叫热搜，都被拍下来了，证据确凿！”
顾随安没想到这事连自家只刷朋友圈的亲妈都知道了，赶紧安抚道：“没有的事，那都是误会。”
“误会能误会成这样？人胸口都得打马赛克了！明明人家对你这么上心，满心满脑子都是你，这也能让人抢了去？你傻不傻，每天忙你那些杂七杂八的事，程绪这么好的孩子你不把握住，以后看你上哪儿后悔去！”妈妈一股劲的炸毛，还就是跟顾随安平时钻牛角尖的模样一模一样。
顾随安憋着气，索性破罐破摔故意气她：“你了解他吗？如果那都是真的那就是他品行有问题啊，这也能怪我？这种人我要是真和他在一起了，将来不得每天提心吊胆怕他哪只脚又踩出去了？”
“说的也是。”妈妈还真被唬住了，短暂的沉默之后又冒出一句，“那上次给你介绍那个杨青你看怎么样？”
顾随安一个白眼翻上天：“这人心地不行，明里暗里搞些小动作。我不乐意跟他，他还要找借口告我违约呢。”
“哟，那可真不行。”妈妈又想了想，“要不你让另外那个小伙子，叫什么来着……汪，汪什么？你让他再来家一趟，我再相相，没准多看几回就顺眼了。”
“您能不掺和我的事吗？我能养活自己，一辈子不嫁也不发愁。”顾随安差点要吐血，自家亲妈为了能把她嫁出去，真是标准和底线都不要了。
“行，你说的。不嫁算了，以后可别后悔。”
“我也没说不嫁啊……婚姻大事又不是菜场买菜，总得找到合适的吧。勉强将就，最后八成也没什么好结果。”顾随安苦笑着岔开话题，“妈，你看见照片没，黄浦江可美了，对面就是东方明珠。江上有好多漂亮的邮轮，下回有机会带您和我爸来玩一趟。”
“是啊，真漂亮。”妈妈在那边呵呵笑，可听着就不怎么开心，“你摸着良心往对面看，看见什么了？”
顾随安抬眼看了看：“东方明珠啊。”
“是月亮。”妈妈还卡上了节奏，“你看那天又明又亮，就像这个月亮它又大又圆。”
顾随安担忧的问：“妈，你中邪了？”
“那月亮孤孤单单没着没落的，像不像你妈被气死的冤魂？”
顾随安噗的一声笑了。
“你还笑得出来！”妈妈在那边气得拍大腿，“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是，可这普天之下芸芸众生，你就没一个看得上的。”
“那也没准，您就站马路边上守着，看见合适的就绑回来给我当压寨老公，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行，那我现在就去绑。”妈妈直接挂了电话。
顾随安趴在栏杆上哈哈的笑开了，笑了一会儿才觉得不对，妈妈是不能上马上边上绑人，可她能去张罗相亲啊！
想到一大波相亲对象正在正在涌来，顾随安一点兴致都没有了，放下手机准备走人，眼睛的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顾随安皱了皱眉头，犹豫几秒之后大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