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海洋这回倒是不像上次那么被动了,见了顾随安爹妈就无比热情的开始自我介绍,不但把自己的情况全说了一遍,顺便把婚房喜欢哪种户型会不会跟父母一起住婚后打算要几个孩子这种问题都主动交了底。
二老听了许久,顾随安妈妈听得脸色发青,还是只能陪着呵呵笑。还是顾随安爸爸忍不住了,旁敲侧击的提醒他:“你们现在还是恋爱关系,想这些还太早了吧?”
汪海洋把顾随安的原版答案一字不漏的搬了过来:“想得深远才说明两个人都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不是在闹着玩。”
顾随安爸爸憋着一口气:“我们也没打算查你家户口……”
“这不是查户口,提前了解双方有没有抽烟有没有酗酒有没有脚气有没有扁平足有没有胎记有没有癫痫和其他遗传疾病这是对彼此负责的行为。叔叔你想啊,两个人要是谈婚论嫁了才闹那么一出多伤人啊,要是两人结了婚打算要孩子了才知道这些,那不把人家一辈子都给耽误了吗?”
“你说得在理。”顾随安爸爸点了头,“可是你俩在一起怎么过也不用那么详细的告诉我们,什么当着对方的面打嗝放屁的……”
“两个人许下诺言过一辈子那就是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好的坏的都能看见。在别人面前再怎么光鲜亮丽优雅潇洒,回到家里都是最真实的自己。见过对方最邋遢的模样还不嫌弃的,那才是真爱。”汪海洋不带歇气的把正确答案念了一遍,然后朝顾随安抛了个求表扬的媚眼。
顾随安没敢应,尴尬得都快把脑袋藏到桌子底下去了。
顾随安妈妈终于憋不住了:“你俩是彼此不嫌弃啊,可是我自己的闺女我不得比你了解?”
汪海洋不敢说话了,可怜兮兮的朝顾随安投去了求救的眼神,顾随安无奈的看着他摊了摊手,他这演技真是走了心了,可惜没走脑子。
顾随安给汪海洋使了个眼色——有我撑腰,她吃不了你。
汪海洋苦着脸继续求救——她是吃不了我,但是再演下去可能要崩。
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哪能藏得住,顾随安妈妈心里敞亮,也不直接跟汪海洋过不去,就拽着自家闺女进厨房:“来,我教你怎么切酱鸭。”
“切酱鸭有什么好学的,会使刀不就行了吗?”
“你会拿刀不会使刀,赶紧来学刀法!”
“第一次发现您这么有哲学思维,我学了刀法就开山立派,养满山遍野的鸭子做酱鸭。后人敬重我砍鸭子的刀法颇有威仪,美其名曰酱鸭仪。”顾随安知道她是有话想跟自己说,故意东拉西扯就是不肯就范。
汪海洋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顾随安妈妈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吓得他立马把笑声憋回去了。
“少贫,让你进来你就进来!”妈妈拿下巴指了指进厨房的路,“你要是处理个人问题也能跟贫嘴似的这么张口就来,那我不用降压仪也能天天活蹦乱跳的。进去!”
顾随安躲不过了,又给汪海洋使了个眼色让他淡定处理,自己跟着进了厨房。
妈妈一转身就把门关得严严实实:“这小伙子是你找来的托儿吧?”
“这……这哪能呢?”顾随安心里哏噔一声,就想问一句——假得那么明显吗?
“怎么不能了?你早也没说有男朋友,我要给你介绍了你才突然带个大小伙子回来,这不明摆着是在唱双簧吗?”
“真不是,汪海洋是我同事,天天吃喝工作都在一起,日久生情很正常啊。”顾随安怀着最后一点渺茫的希望准备负隅顽抗,“昨天我说家里要给我介绍对象了,他一着急才全抖落出来,原来他早就看上我了。”
“昨天?”顾随安妈妈眉头皱得更深,“昨天才抖落出来,今天就给我来这三板斧,就跟在你肚里揣了孩子上门逼嫁似的,什么人呀!”
“他……他也是心急,怕你们硬要棒打鸳鸯所以才说胡话嘛。我没骗你们,他真是我男朋友。”顾随安使劲把话往回圆,“您慧眼如炬,真的假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哪敢在您面前玩花样呢?”
“别贫嘴,他要是真的,那你就是假的。”顾随安妈妈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其中的猫腻,“你就没打算跟他处对象,就这么临时把人骗来给你演戏,缺德不缺德?”
“我是你亲闺女,您也犯不着说得这么绝吧?”顾随安哭笑不得,“我也没骗他,他喜欢我,我也对他有点意思,感情是可以培养出来的,怎么就断定我骗他来演戏了?”
“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还不知道吗?真要是你喜欢的藏都藏不住,你不喜欢的装都装不来。”顾随安妈妈直接使菜刀拆了酱鸭的包装,“别说那是假的,哪怕你是来真的我也要劝你早点死了这条心。”
顾随安当然不甘心就此失败,扬着脑袋问:“为什么?汪海洋有什么不好?”
“那孩子太苦了,那脸上笑眯眯的都是装出来的。”顾随安妈妈手起刀落砍断了鸭脖子,“连他自己都过不爽利,哪还顾得上照顾你?”
“过得苦?您还懂心理学?”
“他自己说的,家里两个姐姐早早去打工供他读书,他自己读了书出来找不着工作才又去学了摄影。现在他租着房子一点积蓄都没有,还能指望他养活你啊?”顾随安妈妈利落的斩断鸭翅膀后面的骨头,跟着把刀旋转一圈就把整只翅膀拆了出来。
“他过得苦,但他有心啊,这不还给你们送酱鸭吗?”顾随安语重心长的来了一句,“妈,莫欺少年穷啊。”
“这话我听过,莫欺少年穷,就怕少年一直穷。”顾随安妈妈还是不为所动,“男人有心还要有本事,会说话会表现的男人我见多了,不肯轻易显山露水的才是真有本事。”
“算了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今天就当给我个面子,对他好一点行吗?”
顾随安妈妈咵咵几刀把酱鸭砍成肉块:“今天明明是我做东请人吃饭顺便给你相亲,你给我点面子行吗?”
外面的汪海洋听见酱鸭和菜板同时哀嚎的声音,心里一揪一揪的,如坐针毡。看到顾随安爸爸直盯着他看,自己心里觉得输人不输阵,强笑着来了一句:“阿姨果然好刀法。”
“相亲的事你就省省吧,就当家里来个朋友,咱们好好款待他一顿,恭恭敬敬送他出门,这多好啊。”顾随安怕妈妈又要说教,赶紧扯开话题,“这鸭子还得蒸个二十分钟,咱们调个蘸酱吧。”
顾随安妈妈气哼哼的从包装里拽出两个真空包装的小袋子:“调什么酱,人家直接带的有,倒出来用就完事了。”
“里头封的哪能有自己调的对味,还是自己调吧。”顾随安像模像样的拿了橱柜上的调料,“葱油一小勺,酱油、醋、麻油……这还有蚝油啊,讲究!再来点糖,嗯,不够……再加点。这辣椒带劲,唉,味道太冲了,用辣椒酱吧……”
顾随安妈妈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调酱,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想不到你也学会做饭了。”
“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生活,总得有点长进吧。”顾随安调完了酱,自己先沾着尝了尝,又尝了尝酱鸭里自带的调料,衷心的来了一句,“还是用它本来带着的吧。”
外面门铃忽然响了,还没等顾随安反应过来妈妈就跟来了救兵似的撂下围腰就往外跑:“来了来了!”
“慢点,别摔了!”顾随安忙着跟出来,就看见大门已经开了,外头走进一个人来。
脑袋圆下巴方,脑门顶上发量吃紧,一双浑浊的眼睛总是溜来溜去,上面又架了个带链子的金边方框眼镜。
顾随安彻底傻眼了,进来的那个人居然是杨青。
杨青手上没提什么见面礼,顾随安心里正高兴逮着了他的把柄,还没来得及发挥杨青就摸了个红包出来递在顾随安妈妈手里。
“这怎么好意思呢?”顾随安妈妈掂量着红包的分量自然也觉得不妥,忙着把红包往回塞,“这礼太重了,我们不能收。”
“我本来想在路上买点烟酒,今天事多忙忘了,只好直接包红包了。怨我怨我,直接递红包还是太唐突了。”杨青停了停,“你们等会儿,我先去买点东西再回来。”
“不用了不用了!你叔叔他不抽烟不喝酒,买了也没用。”顾随安妈妈当然不能再让他跑一趟,只好小心翼翼的收了,“你进来坐吧,先进来。”
顾随安在后面拼命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你就别拦他,看他能不能真的跑去买一趟烟酒。
“哦,这就是我闺女,饭还没好,你俩可以先聊聊。”顾随安妈妈给杨青递了拖鞋,转头又给介绍了一遍,“安安,这是杨青,就是我朋友的儿子。”
杨青看着顾随安,脸上没有一点惊诧,反而逗趣起来:“这个姑娘我看着挺面熟。”
顾随安妈妈一愣:“哦,你们认识吗?”
顾随安应道:“认……”
“不认识,眼熟而已。”杨青立刻接话,“大概是我们有缘分吧。”
顾随安妈妈没想到他俩才一见面杨青就这么主动,心里格外乐呵:“好啊,有缘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