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让我们接启梦的推广吗？”
“可是现在白柠檬那边有请代言人的打算，长线合作不管从提升知名度还是赚钱来看都更划算。”
顾随安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打算要回家，想走又觉得有点怵，思来想去还是打算找MOMO一起走，结果找了一圈没看见人，却在周州办公室外面听见了他俩对话的声音。
“你不觉得他们提的要求很过分吗？两个游戏本来就不是同一类型不存在互斥，为什么要有那么多附带条件？”
“他们的要求很合理啊，顾随安爆了这次绯闻差点把自己毁了，如果她在代言期再闹出同类问题来商家不是也要被她连带着拖下水吗？现在的玩家一言不合就又是抵制又是举报的，产生的损失谁来承担？谁承担得了？现在只是要求她控制一下私生活规避风险，这没什么问题吧？”
“你别替他们说话，说得再怎么冠冕堂皇，本质都是在借着代言为名消除情敌。感情的事情谁都说不准，如果喜欢一个人大可以公平竞争。用这种手段来胁迫别人，是高高在上惯了所以连感情都要居高临下的容不得一点失败的可能？”
“顾随安喜欢谁打算和谁在一起那都是她自己的事，和你没什么关系。还有你要记住别成天在顾随安面前说这些，选一个UP主做推广很普遍，但是选一个UP主做代言人的情况几乎没有过。大家心知肚明，要不是对方那个杨总对她有所企图，为什么要做这种赔本买卖？”
“你的意思是，明知道那个杨总要用合约来胁迫顾随安就范，你还是选择由着他们胡来，只要把钱赚了就算？她要是真的这么委屈的和杨青在一起了，你能对她的未来负责吗？这跟推人进火坑有什么区别？”
“怎么就进火坑了？决定权在她手里，她这三年哪怕不能跟其他人恋爱，那也可以不选杨总啊。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不明白吗？顾随安不愿意转型去做直播，人气也在逐渐消退。她的事业现在就面临一个门槛，她自己没办法迈过去，年龄越来越大拖到最后可能连迈过去的机会都没有了。你义正言辞的说是要替她着想，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你又能对她的未来负责吗？”
顾随安在门外听得苦笑连连，都知道周州辩才无敌，MOMO跟他又是情侣关系，居然肯为了自己跟周州吵起来，够义气了。
“咱们谁都说服不了谁，你就别掺和了行吗？”周州不愿意再纠缠下去了，“公司不是为顾随安一个人开的，你也别成天围着她一个人转。你要是真想为她做些什么，不如劝劝她，就算不愿意全职搞直播，偶尔开一两次当做粉丝福利也好。这年头哪还有那种一条道走到黑的人，人活着就得改变。”
顾随安悄悄的退出来，提了自己的包慢悠悠的走出来。
“哎，随安，你也收工啦！”草莓小娃子看见她出来，高高兴兴的和她打招呼。
“草莓，今天你收工挺早啊。”平常草莓小娃子都得跟食材战斗到半夜，也难得能遇上顾随安。
草莓小娃子笑得阳光灿烂：“哦，我姐妹要跳槽过来了，我先带她四处转转，等会儿一起吃顿饭。”
顾随安听见一起吃饭脑子就嗡的一声，立刻就想开溜。
“我姐妹挺厉害的，虽然主要是做UP，闲暇时间开直播做短视频都火爆，带货也能带得起来，我真的超级佩服她。”草莓小娃子没get到顾随安有立刻逃走的企图，拽着她说得格外来劲，“对了，她跟你是一个版块的……”
顾随安感觉到了竞争的压力，正想再追问，就听见了代表性的甜笑：“山水有相逢，咱们又见面了。”
顾随安一阵窒息，这个跳槽过来的同版块UP主居然会是花花。
草莓小娃子看见顾随安愣住了，开开心心的继续往下发挥：“原来你们认识啊，那可太好了，用不着我介绍了。”
草莓小娃子，花花布鲁姆，果然是同一个系列出品的二次元萌妹系。
“我来了。”花花特别热情的扑上来跟她握手，好像之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似的，嘴上还要逗她，“怎么，不欢迎我啊？怕我来抢了你的饭碗？”
“怎么会，多个能一起头脑风暴的人真是太好了，以后选题材的时候就不用这么痛苦了。”顾随安心道一声“废话”，也不知道公司是怎么想的，明明就是冷门版块僧多粥少，还居然要招个同版块UP主来抢活儿干，当然面上还是不能太难看。
“真的假的，来了竞争对手还那么开心？”花花知道顾随安不会当面发火，越发半真半假的拿话刺她，“你气量大格局大，我跟你比不了。”
顾随安憋不住了：“你原来的公司规模比广熠大实力也更强，何必跳槽到这里来？”
“大概是年纪大了拼不动了，越来越不适应那种你追我赶的竞争氛围了。广熠规模小旗下人少也没什么竞争，最适合来养老了。”花花说话横扫一片，压根不在乎这话把自己的小姐妹也给带进去了。
顾随安总觉得她话里藏着东西，可她不肯明说，自己也就不好再问，索性打算直接告别走人。
“难得大家遇在一起，不如一起吃顿饭吧。”花花又抢在了前面，“我还有两个旧同事要来欢送我，正好可以凑在一起热闹热闹。”
顾随安面前的画面好像变成了慢速镜头 ，一帧帧的解读着对面草莓小娃子的微表情，从疯狂摇头暗示到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再到认清现实之后飞快找退路的机智。
“不要了吧。”草莓小娃子赶紧给她找台阶下，“你就别硬拽着随安了，随安很忙又是绝对的高冷女神范儿，从来都不喜欢参加这种集体活动。”
花花振振有词的反驳：“谁跟你说高冷女神就不参加活动了，人设是人设，生活是生活。咱们就跟演员似的，镜头前面做那个别人想要我成为的人，私人时间就做我自己。为了让别人开心就要逼着自己成为另一个人，那多可悲啊。”
四个人里有两个陌生人，需要相互介绍需要交谈，需要相互吹捧妆容和衣着，要经历点菜前的相互征询和妥协，需要假装对别人的话题感兴趣并参与讨论，饭后礼貌告别还大有可能会和陌生人同路。
顾随安感到一阵窒息，这简直是一场惨无人道的社交酷刑。
“人和人不一样，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跟你一样到处凑热闹。”草莓小娃子都快崩溃了，“随安来了又不自在，你就别强求了……”
“没事，我去吧。”顾随安忽然开口，“我好像真的从来没跟你们一起聚餐过。”
草莓小娃子惊愕的盯着她，仿佛觉得她疯了，顾随安的笑容停驻在脸上，她也觉得自己疯了。
另外两个人姗姗来迟，草莓小娃子和花花有说有笑倒也不无聊。她们两个人个性不算太合拍，但是谈八卦聊帅哥聊化妆手法各说各的倒也聊得热烈，顾随安对这些话题其实不太感兴趣，可又不能自己晾在一边玩手机，只好假装自己听着，偶尔附以貌似会心的微笑。
眼看着过了快半小时了，顾随安趁着她们换话题开始聊减肥的时候插进去来了一句：“聚餐的地方在哪儿，要不我先去吧。”
“这不合适吧？”草莓小娃子明显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再等一会儿吧，我这就催催她们。”
“你们都不开车，等会儿网约车来了，五座的除了司机以外只能坐四个人，多出来的一个人该多尴尬。反正早晚都要去，我先走一步过去等你们。”顾随安已经为这个苦恼半天了，那四个人都相熟肯定坐一起，与其多出她一个人来让大家为难，倒不如她自己先过去显得体面些。
两个人面面相觑，显然压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草莓小娃子很认真的提出了解决方案：“等会儿叫两辆车，这辆三个那辆两个不也挺好？”
“你是不是觉得跟陌生人相处有点别扭？”花花隐隐约约觉察出味道来了，忍不住开始逗她，“你要真觉得别扭，那一个人先过去坐着等我们也行。你可以先把菜点好，让老板先别上，等会儿我们算着差不多了打电话给你，到了地方正好一桌热菜。”
顾随安一本正经的问：“要点些什么菜，你先告诉我。”
“你估摸着大家的口味随便点吧，咱们主要是为了聚一聚，吃什么不重要。”
顾随安差点翻了白眼，点菜的时候这种随便党最讨人厌，嘴上说随便，等你点了来不管是什么都要在肚子里骂她没点眼色不懂照顾别人的口味。
“抱歉啊，我们来晚了！”后面赶上来两个妆容精致背着大包的女孩子，身上的裙子一个性感惹火曲线玲珑一个仙气飘飘恍若谪仙。
这阵势不是要去吃饭而是要去选美。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司的新同事顾随安。”
死亡自我介绍阶段来了，顾随安顿时手足无措，只觉得聚光灯照着一个垃圾桶，里面什么都掏不出来：“你们……你们好。”
“哈哈哈，怎么这么拘谨呢？”仙气飘飘那个女孩子开口就不一样了，“你看人家花花，还没正式过去就把那边当自己公司了，到底谁才是新同事啊？”
花花理直气壮的逗乐：“我就是这么热爱事业热爱公司怎么了？”
“呸，明明就是有图谋才往那边去的，我还不知道你？”曲线惹火那个说话也直，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不要脸的小妖精。”
那几个人熟得很，开玩笑都能肆无忌惮，她们倒是打成一片了，话题早就被带歪了，晾着一个还没想好介绍词的顾随安在旁边陪着笑。
“行了行了，先上车吧，都快饿死了。”草莓小娃子摁着手机，“这都几点了，等会儿你们请客！”
车子一到，顾随安就先占领了后排最里面的位置。
这也是她反复犹豫了很久才做的选择，副驾要给司机指路还要唠嗑，别人还会说她没礼貌，上来就抢好位置。如果最后上车她又会很没有安全感，还让人全都关注她，很容易一上车就跟她搭话。坐在司机正后方正好让人忽略她又可以先上车，完美。
顾随安正庆幸着自己想得周到，就听见司机主动跟她攀谈：“哎，你长得好像前几天网上炒的那个……”
顾随安立刻低了头：“你认错了，不是不是。”
害怕别人不和她说话，又怕别人和她说话，
害怕自己不自在，更害怕别人不自在。
害怕别人等她，又怕别人不等她。
这真的是一场社交酷刑，刚刚到底是什么魔力让她信心满满的以为自己可以克服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