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来？”顾随安跑去找了开瓶器出来，砰砰的把啤酒全开了。
“你别误会，我不是专程来看你的。”汪海洋在肚子里筹措着词语，心想着怎么才能让自己显得漫不经心，“就是想起你了，下班又刚好顺路……MOMO这几天一直在念叨你，她自己又没空过来看。白柠檬那边跟炸了锅似的，一天几个电话确认进展。之前给《战神启示录》拍的视频暂时不能用了，那晚上补拍的还没来得及放上去就遇到了这事儿……”
“我还以为你们都忙得要上天，早就把我忘了。”
“没有的事！你不是撞上了倒霉事不得不暂时停工吗？”汪海洋慌了，“我还等你带我飞呢，哪能把你忘了？”
“你慌什么？你看不出来我在开玩笑吗？”顾随安在别人面前都很拘谨，在汪海洋面前却放松许多。可能是因为汪海洋悲观又拘谨，只有在熟人面前放得开，顾随安能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也有可能是汪海洋老早就摆明了态度对她不感兴趣，她在汪海洋面前反而不用在乎自己的形象也更放得开。
“原来是开玩笑，哈哈哈……”汪海洋不知道就坡下驴，气氛立刻就下降到了冰点。
“公司里的事情我都知道，这几天你们就多扛着点，等我复工就好了。”顾随安朝汪海洋招了招手。
汪海洋愣在那里傻乎乎的问：“什么？”
“炸鸡啊，我倒出来热一热。”顾随安抬了抬下巴，“炸鸡都凉了，你这是提着绕了多远的路啊？”
汪海洋尴尬的笑了笑：“好像真的凉了。”
顾随安端了盘子进了厨房，微波炉嗡嗡的响起来，反倒令她松了一口气。
她跟汪海洋还真有不少相似之处，经常一起尴尬一起呆，一样的融入不了群体，所以相处的时候反倒有种亲切感。然而刚才那样的气氛憋得让人快要窒息了，她感觉到他们之间好像有些东西变了，这令她感到迷惑也感到一种奇怪的压迫感。
微波炉停下来，她低着头迟疑了几秒。
反正该来的躲不过，随便吧。
她取了盘子出来，一抬头就看见汪海洋站在厨房门口盯着他，视线一对上他就咧着嘴傻笑也不说话——看着更怪了。
炸鸡上了桌，顾随安边啃边叹气：“炸鸡还是要刚炸出来的才好吃，热过了外壳就不脆了，肉还特别柴。”
汪海洋忽然冒出一句：“其实我一直站在门口。”
顾随安闹明白他这话的逻辑，莫名其妙的问：“你在说什么？”
汪海洋苦笑：“我一直站在门口，所以炸鸡才凉了。”
“那你为什么不敲门？”
“我……”汪海洋望着顾随安一脸为难的模样，“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来，我也不知道这话该从何说起。”
顾随安看他欲言又止的，终于忍不住挑明了：“有话你就赶紧说，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不怪你。”
汪海洋眼睛一亮：“说什么都行？”
“等会儿！你说之前先掂量一下我能不能受得了。”顾随安看他的反应那么奇怪，心莫名的忐忑起来，刚刚的勇气全都缩了回去，“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不是很强，最近又出了不少事，有些不合适的话你就别说了。”
“不行，这话憋在我心里太久了，再不说可能就没机会说了。”汪海洋眼睛里透着真实的迫切感，眼神像是夏夜里被蒸腾起来的雨水，迷蒙却又炽热。
这是汪海洋第一次直白的表露自己真实的渴求，也就越发让顾随安觉得害怕。
“或者你往后拖拖，等你冷静一点再……”
“不能再拖了，我必须现在说出来。”汪海洋深深了吸了一口气，“你……”
“别……”顾随安跟着他的节奏一起吸气，仿佛听到了整个世界即将颠倒翻覆的预警，带着些绝望吼出那个字来，然而已经来不及阻止他了。
“你能不能先借我点钱？”
“什……什么？”
汪海洋苦着脸：“我租的那个小公寓要拆迁了，房东让我们一个月内搬出去。我跑了不少地方，要么环境差要么房租贵，要么环境差房租还贵。现在这地方已经是最合适的了，就是房东不肯通融，必须预交一年租金和相当于三个月房租的押金，我一时间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所以……”
顾随安沉着脸喘着粗气没说话。
“我知道这挺过分的，你都回家呆着了，我本来不该问你借钱的。我在这里没几个熟人，MO姐最近经济上好像也不宽裕……”汪海洋越说声音越低，“唉，如果真的不方便就算了。”
顾随安又好气又好笑：“就为了借钱你犯得着这么纠结吗？什么叫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我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吗，租不起公寓了我也不能跟我的AJ一起去住大街，不就得盘算着回老家了吗？”汪海洋一脸为难，“借钱又不是小事，有多少朋友因为借钱翻脸的？”
顾随安稍稍一愣：“你真当我是朋友吗？”
“那当然！借钱这么丢脸的事，要不是真当是朋友，哪能厚着脸皮跟你提？”汪海洋一脸庄重严肃，就差没举手发誓了。
“得了，我借你。”顾随安彻底的放心了，“下回能不能麻烦你脸皮厚一点，一惊一乍的吓死人。”
汪海洋立刻顺杆爬：“还有下回吗？”
“先还了再说！”顾随安冷着脸吼完了，两个人忽然一起笑出声来。
他俩是难得的可以百无禁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朋友，顾随安真的害怕他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让这样的相处模式彻底被破坏，现在这样实在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结果了。
顾随安拿手机来给汪海洋转账，摁完了开机才想起来不能开，手忙脚乱的又想关机。
“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昨天晚上公司就发了辟谣声明了，泄露你个人信息的也都处理得差不多了，现在应该不会有人来骚扰你了吧？”汪海洋想了想，“大多数人应该不会了。”
“我知道公司发了声明，但是……”顾随安苦笑一声，没有接着说下去。
其实第二天晚上公司就发了辟谣声明，那时候热度已经都散得差不多了，骂的骂够了，围观的也散了。发声明的时间不尴不尬，用词也很模棱两可，只说此前流传的信息不实让人停止造谣传谣，不实在哪儿要怎么追究责任一概都是糊弄过去的。
辟谣声明发了，反而引来了小规模的反弹和质疑，反正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愿意信的就信，不愿意信的还是不信。
其实顾随安也明白，这种事情没法较真。人在网络上披着一张皮，掺和在里头真真假假的要调查取证很困难，你动了真格非要杀鸡儆猴了，又有人骂你小气没格局没肚量。不管怎么说，哪怕这个声明没什么威慑力更没什么澄清作用，起码算是表了态。
“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事情能过去就是好事，过不了多久就能开工啦！”汪海洋把啤酒举了举，“喝酒去去晦气，希望你以后别再遇上这种倒霉事了。”
“希望吧，再来一次我真是要扛不住了。”顾随安苦笑着举起啤酒罐子，咕噜噜的灌下去一半。
这次的事情比上次闹得大，结果却比之前要好些，只是想起那第三波的爆料有可能是自己人的手笔，她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似的难受。
然而就算是难受她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憋在心里独自消化掉。
顾随安不说话了，自顾自的啃着炸鸡，眼睛望向外面逐渐昏沉的夜色，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汪海洋小心翼翼的问：“你在想什么？”
顾随安转脸回来，皱着眉毛来了一句：“臻品花胶荟萃。”
汪海洋想起他们错失的那盘臻品花胶荟萃，立刻也被逗笑了：“你要真想吃，让程绪来请你吃啊。对了，程绪没来看你吗？”
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正戳中了顾随安心里最别扭的地方，立刻回怼：“干嘛指望别人，你少买两双AJ，现在也不至于要低着头问人借钱。赶紧攒钱，到时候还不出来就卖了你的AJ来请我吃花胶！”
汪海洋可怜巴巴望着她叹气：“我们非要这样互相伤害吗？”
虽然憋屈，这次的事情也就算是慢慢过去了。
顾随安估摸着隔天能去公司了，高高兴兴的做了个面膜又来了一组拉伸运动，刚运动到一半手机就响了。
她恍惚了一阵才想起来自己下午已经把手机给打开了，上面除了数不尽的未接来电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连一次也没响过。倒也不是好事之人良心发现，不过是事情不新鲜了自然也就没了兴趣。
顾随安看见上面是MOMO的号码，心里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犹犹豫豫的接了起来。
MOMO开口就是劈头盖脸的数落：“你可真是心大，电话号码还没换呢？”
“嗯。”顾随安老老实实的答应了，心道我要是换了号码你还能找到我吗？
“你可赶紧上线看看吧！出大事了！对了，记得把手机关了，免得又要惹麻烦！”MOMO的语速比平常快了许多，看来是真出了大事了。
顾随安心里跳得跟揣了只兔子似的：“到底是什么事？”
“启梦那边……不对，准确说是程绪跑出来承认照片上的人是他了！”MOMO尖着嗓子说话，语调里惊慌失措比上次还要强烈，“要疯了，事情都过去了，程绪又跳出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