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就是周州攒的局，为的就是给杨青他们赔罪。周州不放心MOMO，到底还是跟去了，去之前再三让MOMO控制自己的脾气，MOMO也痛快的答应了。
虽然MOMO再三叮嘱过让顾随安别去，可她觉得这事因自己而起，还是应该有个交代才好，之前她谁也没告诉，就推说有事在公司加班，等到算着酒局过半了才赶过去。临出门让汪海洋撞了个正着，顾随安只好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你疯啦！MO姐都说了让你别去了，你怎么还要自己往枪口上撞？”
“这事源头是我，我就这么躲在后面让他们给我善后，这事太不厚道，我做不出来。”顾随安皱着眉头，“你看上次MO姐为了把我和杨青隔开占了位置，后面没少被白柠檬那边暗戳戳的针对。这回的事情比上回大多了，还不知道他们要出什么阴招呢。”
“你知道就好。”汪海洋整个挡在门口就怕她偷着往外窜，“不让你去对谁都好，白柠檬那边就算拿其他人撒气，撒过了也就过了，也不会真为难他们。你去可就不一样了，让他们逮着了机会还不得朝死里整你啊？”
“没那么夸张，今天去了让我喝我就喝，态度好点赔个罪就完事了。”顾随安停下来想了想，“启梦的那边都还没来对接，没有合同不算事，大不了我也不接这个代言人了，白柠檬这边也该消气了。”
“你傻呀，你把启梦的代言人推了白柠檬就能不计较？他们在乎的本来就不是一个代言人，杨青是奔着你来的啊。”汪海洋还是摇头，“别傻了，这个局你不能去。”
“我也不想去，谁当咱们当初的合同有漏洞呢？”顾随安苦笑，“MO姐不都说了吗，有路可退是件幸运的事。”
“那如果退不了呢？”
“退不了……”顾随安想了想之后苦笑起来，“退不了再做退不了的打算呗。”
“这都什么事，这不该怪你，该怪程绪！绯闻从他那儿开始的，事情都快过去了他又出来火上浇油给你惹来网暴，这回又是他不着调的忽然宣布你是《世界彼端》的代言人，他想过这一切会给你带来什么后果吗？”
“这怪不了程绪吧，人设就是人设，早晚都会崩塌，我就是因为无法面对所以才藏着避着，现在骂也骂过了，该塌的人设也塌完了，我反而觉得轻松多了。至于绯闻网暴，那不是该怪爆料造谣的人吗？”
汪海洋苦笑着摇摇头：“你这么向着他，是不是真的爱上他了？”
“那是另一码事。”顾随安推开他的胳膊，“行了，你也别加班加得太晚，身体是胡来的本钱，别把自己熬垮了。”
“等会儿！”汪海洋无奈的叹了口气，“我陪你去。”
顾随安摇头道：“这事跟你是真没什么关系，你没有出面的必要。”
“我虽然怂，给你挡一挡还是可以的，再不济也能开车把你们接回来。”汪海洋的表情悲壮得像是要上刑场，顾随安一听这话，心中的感觉反而更不祥了。
这回酒局选的地方比上回白柠檬做东的时候高级了许多，顾随安还没进包厢的门就闻见了冲天的酒气，这一进去几乎就要被熏晕了。
里头居然还有唱K的设备，顾随安一眼就看见王杰搂着MOMO在唱歌。王杰的嗓音沧桑又完全没调子可言，MOMO也被带跑了，两个人就喊麦似的比声音大。王杰比上次凑得还近，一只手拿着话筒一只手搁在MOMO肩上有意无意的往下滑，一时在腰上一时在背上，MOMO却是全无反应，就当没察觉到似的。
如果说上次是你来我往暗潮汹涌，那这次就是不折不扣的短兵相接豁出命来拼了。
“哟，不是说你不来了吗？”杨青没醉得太厉害，顾随安一进门他就看见了，扭头就冲着MOMO半真半假的说道，“你们这不厚道啊，这是什么局？道歉局啊！故意不让她来还说什么身体不适，当我们傻啊？连道歉的诚意都没有，有你们这么道歉的吗？”
MOMO已经喝红了眼睛，端了杯子努力装出笑脸又过去敬他：“杨总你别这么说，随安今天真是身体不太好，都错过饭点儿了还赶来助兴那还不算有诚意吗？她平常就不能喝，今天就郑重的给杨总道个歉，我来陪您喝……”
杨青一扬手，MOMO手里的杯子直接就给撞地上去了，酒杯的碎片连着透明的酒液迸溅开来，把她裙摆和丝袜都给浸湿了。刚才还喧闹得要把屋顶掀起来的声浪瞬间没了，整间屋子鸦雀无声。
“这敬酒也要有说法，道歉的酒不算敬，那算罚。”杨青一点不给MOMO面子，“敬酒顶人喝，那是伤面子，我之前也就忍了。罚酒还想顶人喝，那这酒我可喝不下去。”
“没多大事，MO姐，我自己喝。”顾随安用小杯子先盛了一杯，王杰马上把杯子抢过去，直接换了个红酒杯倒了个满。
哪怕顾随安来之前做了点准备，看见这个阵势也不由得发怵。
MOMO也知道这杯下去酒量可以的人都撑不住，连连给周州使眼色。周州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只把MOMO给拽回去坐下了。
汪海洋从后面伸手过来拿杯子：“上回见了杨总就觉得您真是有风度又有气度，可惜没机会能喝上一杯。这一杯我来敬你……”
“给我放着！这酒是谁都能喝的吗？你喝是你的意思，她喝才是她的意思。”杨青笑着转向周州，“我说周总监你手下的人都是怎么招来的，一个个全都没眼色。”
周州沉着脸带着笑，看着格外别扭：“这小子是搞技术的，不太懂事，您别往心里去。”
“搞技术的？”杨青一抬眼，“我以前也是搞技术的。”
“没想到我们……我跟杨总还是同行。”汪海洋以为有了松动，伸手又去接那酒杯。
“以前搞技术，可我现在不搞了，知道为什么吗？”杨青拍着肚子笑了，“有人跟我说过，搞技术搞不好那就改行去管人管东西，搞技术搞得好你就一辈子都是搞技术的。”
汪海洋脸都涨红了，周州先拽了拽他：“你先出去吧。”
顾随安知道这会儿是谁帮她都不会有好下场，接了酒杯朝杨青走过去，慢慢举起杯来：“杨总，这事是我不对，我给你赔个不是。”
杨青看着她，就是不肯举杯：“这事不对在哪儿了？”
顾随安心里当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朝他举了举杯，径直喝起来了。杯里的酒看似清明透亮跟水似的，进了嘴里又烧又辣，才喝了两口整个口腔和脖子都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她憋不住挪开杯子咳了几声，才又觉出一股苦味顺着舌头直窜向四肢百骸。
“好喝吗？赔罪的酒就没有好喝的。”杨青看着她笑了，“有本事的人看人出丑，没本事的就只能出丑。”
顾随安心气上来了，压根不回答他，闷头又喝起来了。
“要你赔罪没要你填命！喝！你真想喝死啊！”杨青也知道那一杯子下去能要命，伸手就抢了过来。
顾随安想抢回来，杨青一扬手，把酒泼了她一头一脸。
“随安！”MOMO喊了一声，又被周州拽回去了。
“你以为我看上你就能由得你撒泼耍横吗？”杨青怒气冲冲的骂起来，“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前面给你谋划的好好的，你一点招呼不打就给了我一巴掌，这谁能忍？”
酒又苦又辣，顺着头发里不住的往下流，顾随安脸上的妆当然是一塌糊涂，眼睛也让酒激着了，火辣辣的不住流泪。然而她不哭也不求饶，一言不发过去拿了酒瓶又往酒杯里灌酒。
周遭的人等着瞧热闹的面面相觑，谁都知道杨青再怎么跟她过不去也就到此为止了，她能说两句软话大概也就过去了，谁知这个女人脾气又硬又倔，真是跟杨青杠上了。
顾随安倒好了酒端着来到杨青面前，还是原模原样的举起来：“杨总，这事是我不对，我给你赔个不是。”
杨青心里再怎么别扭也不好再继续下去，正想说话，顾随安把酒杯一横，全都泼他脸上了。
看热闹的全都愣住了，谁都没猜准这事的发展居然这么魔幻。
“你得意什么呀？会赚钱就可以把别人的尊严踩在脚底下？我告诉你，真有本事的人用不着贬低别人践踏别人，因为他们本来就站在高处，只有站在低处没眼界没肚量的人才必须踩着别人让自己显得高一点！”顾随安早就忍不住了，“说帮我营销替我彻底包装然后量身打造专门的直播频道是吧，结果对每个UP主都是一样的承诺！我这边稍微出了点事马上抽身出来生怕被连累，发现歪打正着有好处了马上回来想分一杯羹！说是代言人，结果附带了一大堆条件，明明就是逼着我非得跟着你！你是土匪还是无赖啊！”
王杰听不下去了，赶紧起来说和：“醉了醉了，大家都醉了。一人少说两句，散了吧散了吧。”
“还有你，拿着鸡毛当令箭，仗着自己有点小权力骚扰别人，自以为八面玲珑，将来遇上事了还不是把你一脚踢开！”顾随安连王杰也骂上了，回头又指着杨青的鼻子开骂，“杨青，你别以为自己真有多了不起，也别觉得这回真攥住谁的软肋了。我们本来就够不上违约，不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打官司我们也不怵！你非要咬死了过不去来就来啊，把你的那些龌龊事也抖出来让别人看看，鱼死网破谁也别想捞到好处！”
“好了好了，随安是真的喝多了。”MOMO赶紧过来扶住顾随安，又扯着嗓子喊，“汪海洋，进来帮帮忙！”
周州看她歪歪倒倒的就知道她也快站不住了，上去搀扶MOMO的时候却被她一甩胳膊撂开了：“用不着，我好得很！”
顾随安喝得不多，只是她本来就不喝酒又被泼了这一身，光是被熏都要熏晕过去了，MOMO是真喝了不少，别说走路，连站都站不稳。
汪海洋把两个人拽上后座，自己上前面去开车：“你说这事闹的，本来想给人赔罪，结果最后把人骂了一顿，得罪大发了。”
“得罪就得罪！随安说得没错，咱们不怕他！凭什么要让坏人得逞好人倒霉！这个世界他妈的是为坏人准备的吗！”MOMO开了窗户，挥着拳头冲着外面大喊，“来啊！老娘跟你拼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顾随安本来头晕目眩的只想躺着，听见MOMO一喊自己脑子也跟着热了，开了窗户跟着喊：“跟他拼了！同归于尽！”
“回来！你们回来！”汪海洋怕她们脑袋伸在外面要出事，当然也不敢直接开车。
“要杀要剐咱们奉陪！要闹要告咱们也陪着，咱们什么都没有，就是有……有钱！”MOMO在后座上发酒疯，把包打开了里头的东西全倒出来，哗啦啦滚落得到处都。她摸着摸着就跪到下面去了，哇的一声哭出来：“我的钱呢！我怎么没钱呢！”
“什么钱？”汪海洋被她哭懵了，“你钱包丢了？”
MOMO把脑袋伸了过来，一手提着倒空了的包一手攥着一张十块的纸币委屈巴巴的看着他，“钱！我的钱呢！”
“MO姐，咱们回家数，钱都在家里。”汪海洋总算搞明白了，这年头大家都是电子支付，钱包里装的除了身份证就是卡，上哪儿找纸币去？
顾随安急慌慌的跟着把脑袋伸过来，边说边抹眼泪：“你骗人！我的钱也没了！我的钱也没了！”
MOMO一听这话，满肚子的委屈再也憋不住了，跟顾随安两个挤在后座上抱头痛哭起来，嘴里还用上了经典台词：“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唉呀妈呀，这可叫我怎么活呀……”
“你们……你们别哭！别哭！”汪海洋实在是盖不过她们的嗓门，毫无说服力的安抚着，“我没骗你们，钱真的在家里，咱们回家去数，没丢！真没丢！”
车门忽然被拉开了，顾随安像被提小鸡仔似的提了出去，跟着就听见程绪的声音说：“你把MOMO送回家去吧，顾随安有我看着。”
汪海洋探着脑袋皱着眉：“她凭什么跟你走？闹成这样完全就是你的错，你害她害得还不够吗！”
“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你们尽管放心。”按夜枭的脾气哪会听别人的意见，直接把顾随安往背上一背转身就走，“没事了，都回去吧。”
“哎！”汪海洋在后面吆喝了一声。
夜枭回过头来：“你还有事？”
“你……”汪海洋难得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不满，结果夜枭一强硬他就怂了，“没事，就是万一等会儿顾随安发酒疯发得厉害，你让着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