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好痛……”他从梦里醒来,额上都是冷汗淋漓。
已经很久没有做这样的梦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又开始梦见过去。
即使变为人,即使很多记忆都在发生改变,可是那种感觉却一直深深地留在脑海里。
它是一只在宠物店里长大的猫咪,每天在玻璃箱里和其他猫一起等着被领养。看着身边的猫一只只地离开,它也很想要个小主人。终于有一天,一个小女孩出现在箱子前面,她大大的眼睛好奇地与它对视着。
“妈妈,妈妈,我喜欢这只。”
“好,妈妈给你买。不过买了以后,你可别忘了答应妈妈的,下次考试要考90分以上才行。”
“嗯嗯,我知道了,真啰嗦。”小女孩不耐烦地说着。
猫咪来到了新家,以为这里就是它以后一辈子的住所里,它很高兴,然而高兴的时间却很短暂。记忆片段如同走马观花,一幕幕闪过,又留下一个个的伤害。
“这猫太笨了,什么都不会。我想养狗狗。我们现在学校里大家都在养狗,狗多聪明啊。我不想养猫了。”
“滚,你这么臭,把我的裤子蹭得臭死了,妈,你看它又来了。”
“坏蛋,坏蛋,你怎么可以咬作业本,看我不打你。”
“哎,你怎么可以偷吃东西!”
“雪儿,你今天喂它了吗?”
“我有这么多作业,哪有时间喂它!”
“雪儿,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把它关在外面呢?”
“它自己要跑出去,我哪知道它会在外面淋雨啊,又不关我的事。”
“妈,它抓伤我了!我是不是快死了,它是不是得了狂犬病啊,不然怎么乱抓。”
“雪儿,你是不是又抓它的尾巴了……”
“学校里有人说提猫尾巴它会拉肚子,我想试试看是不是真的,猫有那么脆弱嘛。”
“你这样它会很痛的,而且猫尾巴连着尾椎骨,它会受伤的……”
“切,一点都不好玩。”
为什么主人一点都不喜欢它呢?猫咪蹲在门外,看着又再次被关上的大门。它在外面找了一圈,却没有地方可以回家。于是它只能跑去垃圾堆找吃的。
夜晚它躲到天桥底下,外面野猫的声音此起彼伏,它感到害怕极了,它每天还是会回到那栋房子周围,希望主人可以叫它回去,可是一天天过去了,等到的却是主人养了一只新的宠物,一只恶犬。恶犬每次见到它,都会追上好一阵子,让它没法再回去那栋房子周围。它终于放弃了,可是它必须生存,第一次和野猫干架,它的背上被抓出血,但是它是一只坚强的猫咪,只要有希望赢它就不会放弃,即使遍体鳞伤也要赢。终于它成为了那片地区的猫老大,而它也决定不再赶走其他猫咪,与它们共享地盘上的猎物。
它以为这样的日子能够混下去,可是它还是太过轻视人类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附近出现了一个开着摩托车的人,他每天都要抓走一些流浪猫,而隔天就会将装着猫尸体的黑色塑料袋扔到垃圾堆里。
附近的猫都很怕这个人,见到人类也都是赶紧躲起来。而它每次看着那些黑色塑料袋,便十分憎恨人类,它想到那个总是打它的小主人,想到了死去的那么多猫咪。所以有一天,当它再次看见那个骑着摩托车的人时,它冲了过去,朝着他的腿狠狠地咬下去。但是那个人把它轻易地踢开了,它还没来得及跑就被黑色塑料袋套了进去。
在黑暗里它大声喊着,感到了窒息,感到了不安和恐惧,它不知道自己还会遭受怎样的可怕对待。它只是不停地叫着,叫到声音沙哑快要喊不出来。摩托车疾行的声音好像某种震耳欲聋恐怖的野兽嘶吼。
它又想到了那只不让它靠近家门的恶犬,也许它该死心了。可是那时候摩托车却停了下来,它听到了别的声音,好像人类争吵的声音。之后它又发现自己在袋子里被提了起来,摇摇欲坠弄得它晕头转向。
一线曙光从袋子的某个方向出现,它急忙往外钻,来到外面时,它嗅到了奇怪的味道,一种混合着那个摩托车人类以及某种鼠类的味道。它看见了那只惊讶大叫,令它生恨的老鼠正打算追上去,却被一个女人抱起来,它看着那个女人,她好像散发着某种让人非常安心的感觉,在一阵白光里它好像看见了天使,是这个女人救了它。虽然那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又大叫着跑掉了。
之后的事情变得有些模糊,它的记忆似乎出现了问题,在垃圾堆的时候,在天桥的时候,还有后来被抓去人类救助站。它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人类,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是一只猫。他不想任何人靠近,只是觉得很恐惧,对于目前自己到底怎么回事感到莫名其妙。
直到那个女人再次出现在眼前。
她的声音让他觉得很安心,虽然他对所有人类都很警惕,但是对于她却有着不一样的感觉。她的身上有一种让人觉得可以依赖的温馨感,她和自己说话时,用的语气是那种小心翼翼宠溺着的语气。
“茯雅晴。”这是她的名字。
就是这个人,给了他一个真正的家和一个属于他的名字。在那个家里,他从一开始习惯性的警惕,慢慢地变得适应,变得放松下来,也开始有了时间在变成人时去思考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发现茯雅晴和其他人不一样,无论它怎么发脾气故意使坏,茯雅晴都很有耐心,也不会生气。反而会用另外一种方式来安抚它,消除它的焦虑和不安。虽然一开始它总是恐惧茯雅晴会不会突然变脸,变得和那个小主人一样。它总是有些不敢太放纵,随时想要躲起来。但是茯雅晴并没有强迫它做什么,而是给了它一个安静和安全的环境,并且为它准备了充足和营养的三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