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毁尸灭迹
春水烹茶2024-11-26 16:003,150

小玉和他爹匆匆赶到时,严麾带着值夜的捕快们已经到了现场。严狐狸见她来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小玉会意,自然而然贴着严麾身后站好。

严麾用余光看见小玉在自己身后不足半米站定,心中十分满意,扭过头,低声对她说:“跟着我,别乱跑。”

火着得并不大,小玉赶到时已经扑得差不多了,只看到星星点点的小火苗,又没在什么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外,也不见什么穷凶极恶的强盗土匪,严麾这样的嘱咐本没有必要,可自从那次遇险后,总要交代几句他才觉得安心。

出事的毛家隔着衙门不过两条街,不知怎么地半夜里突然起了火,倒是多亏这更夫及时发现,就近便报了官。

打更人是个鳏夫,孑然一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上一任的张大人是个慈悲心肠,便让他做了更夫,总好比流落街头。

多年前也是有家有妻儿的人,只是这人从年轻时便十分好酒,当年他家里一把火烧起来时,他正醉倒在门外,深更半夜,天干物燥,又赶上秋风大做。他被来往人群用冷水泼醒时,家里已经烧成了一堆黑灰,连带着老婆孩子都死在了大火中。

经了那场变故,本该改了这嗜酒的毛病,可人都说“狗改不了吃屎”,这人痛下决心也不过好了几年。今日他又吃了些酒水,方才更鼓又打晚了,想着深更半夜,谁又能发现。迷迷糊糊巡到毛家时火光刚起,见了这火吓得他顿时酒气全无。

捕快们来的及时,并没有烧得太大。这会子火已经扑灭,被水浇灭后蒸腾的黑灰四处乱飞,直往人的眼睛和口鼻中钻,呛得来往的捕快们总要咳几声。

毛家是一座不大的小院,院落里只有南北一间正屋,东西两座厢房,院里堆放着不少杂物。起火的地方是正屋,因火救得及时,正屋烧毁的程度并不大,也并未波及到两座厢房。

火起的正屋,正是毛氏夫妻的卧房。多年的老房子门框上还带着主人常年进出抚摸出的包浆,火苗舔舐了正屋的门窗,可也只是熏得木框微微泛黑,原来油漆的底色还清晰可见,只是年头久了,斑驳惨淡了些。

小六子率先推开门,却没进去,只退在一旁,让出路来。

屋里陈设简陋,放眼望去,一眼便看得彻底。

寻常百姓家也不怎么讲究,推门正对着便是床榻,烧塌的床架燃尽一头,还剩下大半了,塌下来时砸到了旁边的衣架,几身衣裳烧得七七八八,剩下碎布残屑埋在了还带着微弱星火的灰堆里。床尾一盏铜制的烛台倒在地上,蜡烛已经在火中化没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烛台,被火熏的乌漆嘛黑。

两具焦黑的尸体并排躺在床上,一应布帛连着尸身上的衣物尽数烧毁,整个正屋,床榻烧毁最为严重,想来便是起火点。

云雾衙门的捕快们跟着严麾办了几起案子,大多有了经验,并不着急靠近尸体,按照捕头的吩咐井然有序在屋里屋外收集起蛛丝马迹来。

严麾见大家忙的差不多了,才命人抬了压在尸体身上的木架,俯身观察起来。

小六子看了一会,指着那倒在地上的烛台,道:“这么倒霉,睡睡觉,蜡烛倒了,燎着了床幔,就这么着了火。”

小玉白了他一眼,道:“你睡觉时不吹熄蜡烛,你睡觉会像睡死了一样,火烧也不知道疼?一瞧便是死因蹊跷。”

小六子吐了吐舌头,也觉得自己方才所说极蠢,连忙闭了嘴巴,再不敢自作聪明。

严麾将这两具尸身从头到尾仔细看了,又将屋里仔细查看了一遍,在屋角一处高脚架子前站定。

屋里东南角落里放了一个老榆木的高脚花架,做工粗糙,用料也不讲究,被烟火熏了微微有些变色,上面摆了一盆枯树枝般的盆景,花盆外脏兮兮,迸溅得满是泥点子,枯枝上居然还挂着一小副蜘蛛网,只是结网者早已经遁去了。

大概是平素里主人疏于照看,盆里的土已经龟裂,这盆景已经死了多日,因着离起火最远,没怎么受火焰荼毒,基本还保留着原来模样。

小玉跟在严麾身后只亦步亦趋,也不做声,生怕打扰了他。严麾在那架子上摸了一把,布满灰尘,想来是久未打理。

严麾盯着自己手指肚上沾满的灰尘出神,不禁眉头轻轻蹙了一下,小玉掏出手帕,递了过去,道:“大人,有什么不对?”

“这枯死的盆景原本并不在这,至少这一两日内并不在此处。”

小玉探头去瞧,也赞同地点了点头,那花架上的盆景底边边缘比这灰尘留下的印子微微小了一圈,漏出一圈干净的木色。昨日才下过雨,花盆满是雨水迸溅的泥点子和这一小片蜘蛛网,足以说明它原来在室外泥地是上随意摆放,今日刚刚挪进屋。

主人连盆景花木都懒得浇水,更不会有闲情逸致挪动花盆。即便是突发奇想,谁又会搬来一盆枯死的盆景?

严麾和小玉大概是想到了一处,两人对视片刻,眼神交换中便明白了对方心思,对着点了点头。

既然不是主人,那便是凶手,行凶人有这样的闲情逸致绝不是偶然为之,必然是为了掩盖什么东西,比如花架上原来的东西。

严麾叫来几个年轻眼神好的小捕快,点起火把,按照他的吩咐,满院的找起花盆花瓶的碎片来。深更半夜,几人点了火把,俯下身子,寻起了“宝贝”来。果然在后院墙下的枯草里,寻到了瓷瓶碎片。

严麾让人仔细将这这些瓷片收集到了一起,一眼瞧去这些碎片大大小小,纹路质地极为相似,正巧那平底还完好无损,只不过是些粗制常见款式的花瓶,并没有什么落款留印,来路想来也没法追寻。

小玉扯了小六子腰上的汗巾,将这些瓷瓶尽数包在一起,一股脑塞到小六子怀里,道:“小六子,仔细拿着。”又指了指道:“大人交代了,这里头一定有重要的线索。可千万一片也不能丢。”

小六子一听是个要紧的东西,紧紧搂着连连点点头。

砸倒的衣架上主人家的几件衣衫在大火中烧成了灰烬,埋在这灰堆里,小玉扒拉出一小片半个巴掌大的粗麻布的碎片来,暗红暗红的,似乎是染了鲜血,边缘已经被火烧得焦黑,勉强能瞧出本色来,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便一并收了起来。

大家忙碌了半夜,眼瞧着天空渐渐显出了鱼肚白,严麾捏了捏秀挺的鼻梁,半宿忙碌下来觉得双眼发涩,神思倦怠。霍将和宁康年龄大的更是呵欠连天,不住闭眼点头。

今晚收获不少,除去了正屋,小院其他地方还待查看,也不是一时半刻便能查勘完的,何况还需请了那老仵作来。一想到这些千头万绪,还得仔细梳理,严麾便觉得没必要急在一时,苦苦熬着,留了两个年轻力壮的看守现场,遣了众人赶紧回家补个觉,巳时再来点卯。

小玉跟她爹索性回了衙门,一来一回耽误时间,还要折腾家里人,便打算在衙门里凑合一下,左右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

刚到辰时,天光已经大亮。小玉揉了揉猩红的双眼,只觉得肩头僵硬酸痛,索性起身活动了一下硬邦邦的身体。小六子趴在桌上刚刚睡着,睡梦中还不住吧嗒着嘴巴,也不知做了什么光怪陆离的梦。

严麾的书房中影绰绰,还瞧得见烛光仍闪烁,小玉心中一动,难不成严狐狸一直没歇?

小玉透过未关严的窗户,往屋里望去,严麾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左手托着棱角分明的下巴,右手中掐着一封信。

小玉轻手轻脚进了屋,桌上放了一份邸报,小玉扫了一眼,居然是一年前的了,好像是说鞑靼发现一座铁矿,鞑靼人没有开采的技术,打算把这铁矿卖给大礼,这个事情小玉是听她爹说过的,只是后来如何,她却并没关心,不知道严狐狸把这过时的消息翻出来做什么?

身边的蜡烛燃得只剩下一小段,火焰偶尔跳动着,映出一片昏黄来。严麾眉头轻蹙着,浓密的睫毛伴着绵长的呼吸微微煽动着。

小玉蹑手蹑脚走了过去,吹灭了所剩无几的蜡烛。

“是你。”即便小玉手脚再轻,还是惊醒了严麾。

“大人一直没歇?”

严麾摇了摇头,将手中一直掐着的信递了过去。

信中所言郎方流放,行程过半,到达大礼北境的黑水镇,此刻远在千里已经极为荒凉,云雾城刚入了秋,黑水镇已经雪花翻飞。突然串出一伙人自称是高猛山的土匪,杀了几名官差,轻而易举便将郎方劫走了。

小玉接过信浏览了一下,眼神也陡然严肃起来,道:“大人信吗?这土匪救人就救人了,还非得自报家门,留了活口,难道嫌命长?”

严麾摇了摇头道:“高猛山的土匪恐怕没有这么义薄云天。拙劣手段想掩盖真相罢了。”严麾眼眸暗了暗,手指敲打在桌上那份邸报上,“我一直想不通郎方为什么非咬着傅家商队,翻看之前的邸报时,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郎方真实的目的和身份恐怕不简单。不过如他所愿。就让高猛山的土匪做一回替罪羊。”

继续阅读:第五十章 两种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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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小娇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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