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不出意外,果然在第二天便发起了总攻。
钟离玉早早的将整个白杆营撤出,只留了一座空营作为幌子。全力进攻的西夏大军在被诱入寒鸦峡腹地后便被方恨少的骑兵包了饺子。
一连三天,西夏大军连连失利,本该势均力敌的战役,硬生生打成了攻坚战。
呼延单德的脸色也从一开始的沉稳,到如今越发的坐不住。
“殿下莫急。”
西夏营帐中,呼延单德身边站着一位打扮奇特的人。
他浑身上下被包裹在一个黑色的长袍里,脸被斗篷遮住,整个人像是一个巫觋似的,神秘又古怪。
见呼延单德有些浮躁,神秘人不紧不慢的走到他身边,淡淡地开口:“虽然魏韩没能救出来,但我们还有一颗棋子可用。左右殿下要的不非战事的结果,而是要借此机会,重新夺回西夏的政权。”
“若无军功,如何与其他三组相比?”
呼延单德眉头紧锁。
“此番出征,你我已经在众部落前立誓。若不能拿下大燕十座城池,我便要在此地驻守三十年。——三十年……”
呼延单德冷笑一声。
“西夏的皇位,他拓跋宏也做了这么些年,也是时候换人来坐了。”
西夏与北辽,大燕,南诏不同。
西夏原是四个小部落之间的联盟,并无一个统一的君王来管理。数百年前,他们的部落首领曾结拜为兄弟,以推举禅让制,每三年决定联盟的首领为谁。
之后四大部落不断通婚,都城也越建越广,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国度。
而禅让制,也随着拓跋氏的崛起而逐渐成为了世袭制。
虽然名义上,当今的西夏天子拓跋宏还是将四大氏族并称为皇室,可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不过占了名份上的好处罢了。
呼延氏天生骁勇,却因为大半族人都生活在大燕境内,对西夏的归属感不强,这才频频在首领的拮选中失利。
呼延单德野心勃勃,自然不甘心屈居人下。
因而他对逐渐年老,膝下又无子嗣的拓跋宏立下了军令状。
只要他三个月拿下大燕的十座城池,便要将皇位传给自己。
许是没有办法,拓跋宏竟然应了他的条件。
天时地利人和。
早年间,自己父亲将妹妹送去了大燕为后。
迂腐的父亲只为报仇,可他呼延单德可不是拘泥于传统的人。
这些年,他靠着和妹妹的往来在大燕朝中安插了不少人手,其中甚至还有兵部的尚书,和不少官员的家眷。
当然,这些人都不是最要紧的。
最要紧的,自始自终都只有那一个罢了……
呼延单德抬头看了一眼神秘人。
“既然魏韩指望不上了,那也是时候让那位给我们出点力了。咱们扶持他这么久,他也不能光拿好处不做事吧。”
“殿下莫急,那位贵人已经传来了最新的消息。”神秘人将手中的一卷纸条递了过去,“——殿下,您的机会来了。”
*
西夏在连连败退后终于决定暂时休战。
趁着这个间隙,钟离玉简单盘点了一下现在手中可用的人和资源。
段寒潇的军令来的恰是时候,他们兵力并没有被魏韩虚耗太多,因此人员倒是还算跟的上。
可粮草就不一定了。
自己开口承诺给所有的战士大放粮仓,虽然极大的鼓舞的士气。可这对于三十万大军来说,每日消耗的食物和日用品也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京城迟迟没有回复,钟离玉的心里也渐渐忧心起来。
目前军中的粮草最多只能在撑十日。
十日后若是京城还没有补给,他们怕是都成了笼中困兽,嚣张不了几日。
钟离玉一边又派出信使催促,一边也在想办法思考对策。
望着军中众人一派祥和,她的脸上难免忧心忡忡。
“小姐。”
营帐里,钟离玉坐在桌案前,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若有所思。
傲雪站在一旁本不敢出言打扰,可见摆在她手边的午膳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的,心里实在是难受。
“小姐是在为粮草之事忧心吗?”
钟离玉点点头,望着桌上赤蠡的面具出神。
“已经快半个月了,就算流程再麻烦,也不至于毫无消息。”
钟离玉攥紧了拳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无论是塘报还是我的奏折,凡是发出去的消息都如石沉大海,我实在是担心。”
“之后派去的信使不是说了吗?兵部收下了信件后便让他们直接回来复命,陛下已然知晓我们的困局,想来还是在解决军饷之事吧。”
“除了军饷,想必还有运粮的主将。”
钟离玉深吸一口气,“西夏大军压境,北辽也虎视眈眈。这边有我,还有方师伯坐镇,加上援军和粮草倒是不用担心。但北辽沿线幅员辽阔,汝阳侯大人一人难免顾及不周,若是两军同时进攻,怕是还要派人前来支援。”
如今的大燕与开国时期比虽然富余不少,却也算不上国力强盛。
几年前的内乱大大损耗了国运,特别是有才华的武将,几乎都在先太子之乱中丧命。
说来也怪,这些年,京城叫得出名字的武将要么就因病过世,要么就因为某些原因再也无法重回战场。
自己父亲去世后,钟离军也险些因为魏韩的搅和分崩离析。
钟离玉心中忽然一动。
如果说,自己父亲的死并非意外,那那些武将,会不会也是被人有预谋的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