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牛皮帐上投下摇曳的暗影。
关押魏韩的帐下,此时多了一个被锁链紧紧锁住的黑衣人。
两边的看守格外严格,在钟离玉的嘱咐下,他们每日只给黑衣人喂最粗糙干涩的米糠,一口水都不给,就等着他主动招供。
谁知这人竟也是个硬骨头,足足三天,硬是扛了下来。
钟离玉带上了属于赤蠡的玄铁面具,上面狰狞的图案冲淡了她身上明媚恣意的气质,烛火摇曳下,她看上去有几分阴暗诡谲。
“渴吗?”
黑衣人见她进来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长时间缺水,让他处在一个身体极限状态,只不过这个人显然经历过某种苛刻的训练,哪怕处在这样的状态下,他依旧能够保持冷静和清醒。
“你是呼延单德的人?”
黑衣人肩头微不可察地颤动,却仍梗着脖子。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抓过不少西夏的探子。”
钟离玉蹲下/身子,低头望着黑衣人,“在我印象中,西夏皇族是部落联盟,相互间并没有太大的归属感。你如此衷心,我想你应该不是西夏军中之人,而是某位皇族身边豢养的死士。”
黑衣人眼神一紧,却依旧紧闭双唇。
钟离玉微微一笑,“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和办法让你开口。”她站起身来,缓缓踱步,“你可知道,在这里,没有人能一直硬撑下去。”
黑衣人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没错,我就是呼延殿下派来的人,那又怎样?”
钟离玉停下脚步,再次蹲下/身,直视着黑衣人的眼睛,“你为什么要救魏韩?”
“那自然是因为,他是我们的线人。”
黑衣人讥讽似得一笑。
“你们大燕人就是这样不讲信用,只要给钱,他什么都会为你做。不然你以为我们是如何得知你们的兵力部署?那可都是他的功劳。”
钟离玉目光一沉。
“除了他,你们可还在军中埋了其他的钉子?”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被坚定所取代。
“我不知道。”
“不知道?”
钟离玉笑了,“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
钟离玉站起身。
“——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转头看向守卫,“把他带下去,用刑!我倒要看看,是他的嘴硬,还是咱们的刑具厉害。”
黑衣人被强行拖走,嘴里依旧骂骂咧咧。
一旁的魏韩自始自终都一言不发,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惨叫声从刑房传来。
钟离玉站在原地,脸色阴沉。
惨叫声越发密集,那黑衣人的嘶吼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的虚弱。
不多时,守卫前来禀报:“将军,那人还是不肯说。”
钟离玉面不改色。
“继续!”
……
不知过了多久,那一头再也没有新的声音传来。
坐在一旁的魏韩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了钟离玉。
“你这杀鸡儆猴,做得倒是巧妙。鸡你已经杀完了,那我这只观战的猴子,又该被如何处置呢?”
钟离玉从容一笑。
“魏将军说笑了,你我并无国仇家恨,我更无须在你面前杀鸡儆猴。同为北境将领,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魏韩嗤笑一声。
“休想套我的话。——钟离玉,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要在我被送去京城之前拿到我的口供,可我偏偏不让你如愿。”
魏韩扭头,怨毒地望着她。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算我私通外敌,那也是被你父亲,被段寒潇逼的!这北境,又不是他们的北境,凭什么所有建功立业的事情都是他们去做,我们这些人就只能吃他们吃剩下的?我呸!”
魏韩恶狠狠地瞪着钟离玉。
“还说不是包藏祸心。家中男丁出来打仗便罢了,竟然连女儿也要送出来分一杯羹。你们钟离家还真是好大喜功,落得那样的下场,也属实活该。”
钟离玉盯着他,握着剑柄的手此刻攥得发白。
“若非朝中无可用之人,我父亲何苦如此?我们抗下难攻的战局,本意是想与你们各司其职,从未想过抢占功劳。钟离军的每一场战役,死伤无数,若能换回将士性命我宁可什么奖赏都不要。”
钟离玉见他偏执的模样,眼中的失望溢于言表。
“魏韩,你从军多年,竟还如此狭隘,也怪不得这么容易就着了敌军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