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马车便到了皇宫。
钟离玉在嬷嬷的引领下,穿过一道道宫门,来到了太后的寝殿。
本是来过无数次的地方,今日倒是觉得宫殿内的装饰格外金碧辉煌,完全不似过往那样低调俭朴。
太后端坐在主位上,神色看上去并无任何异常。
于是钟离玉也一如往昔,福身行礼,“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微微抬手,示意她起身。
“来了就坐下吧,佩荣,去传膳。”
“是,太后。”
钟离玉挺直身子,一脸恭敬,语气也听不出半分异常,两人就像之前毫无过节似的。
不一会儿,宫女们将一道道菜铺上了桌面。
蟹黄汤包,桂花糖藕,清炒蟹足……还配了一壶桂花酿,一眼看去都是钟离玉小时候爱吃的。
钟离玉目光微凝,急忙起身道谢:“娘娘还记得臣女的口味。”
“当然记得。”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望向钟离玉的眼神又为难又心疼,就像是看着自己叛逆的子女,“你这孩子,太有主意,哀家老了,总是希望给孩子们铺好路,好少栽跟头,却没顾及你们的感受。事已至此,哀家总不能真和你们计较吧。”
太后故作大度的提了一嘴,钟离玉敷衍的笑笑,坐在一边不出声。
“和离了也好,那赵陵铮本就不是个良配。你年纪尚轻,钟离家也算名门,到时候哀家再给你择一门好亲事,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钟离玉心中一紧,连忙说道:“太后娘娘,经此一劫,玉儿已无再嫁之意……”
“女子哪有不嫁人的。”
太后似乎完全不在意钟离玉的想法,她有些不屑的笑了笑,语气看似温和,却透着毋庸置疑:“我想过了,过去的事情,哀家都可以不计较,你不喜欢赵陵铮,那淮西一族中,凡成年的男子,均可由你挑选。”
钟离玉微微蹙眉。
“太后……”
“钟离玉。”
太后神色锐利的盯着她,“哀家这是第二次给你机会了。如今钟离一族手握重兵,你若不嫁人,那要几十万雄兵如何归属?你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哀家的意思,莫要错了主意!”
太后似乎已经不想继续装下去。
半威胁半恐吓的话,落在钟离玉的耳朵里,她只想冷笑。
果然,什么长辈慈爱,什么姐妹情深,都抵不过手中的权力的诱/惑。
当日太后非要自己嫁给淮西一族,除了氏顺着陛下的意思连党联姻。更重要的还是看上了父亲手中的兵权。
钟离一族,也是曾经的诸侯王族,因前朝推恩,到父亲这一脉,已无侯爵继承,却依旧留下了一族重兵。
虽名义上归属国有,实际却还是只听钟离氏族长调遣。
如今父亲兄长均过世,自己赤蠡的身份也“战死”,看上去,钟离一族的军权似乎已无归属。
太后自然不会放任自己失去控制。
只不过她并没想到,太后沉默了几天,最后居然想到这么拙劣的方式来逼自己妥协。
“太后,我想留在钟离府,继任族长,为家族延续香火。”
太后皱了皱眉头,“你一个女子,如何撑得起整个家族?”
钟离玉稍稍垂眸,“如今,汝阳侯入狱,北境东区守军之位虚悬,臣女既已和离,那便还是钟离府长女,有资格继承钟离氏的军队,臣女已决定,参与今年的武举,只要获得名次便能入朝为官,有功名在身,自然当得起族长之名。”
太后的脸色顿时变得格外难看。
“荒唐!这成何体统!女子就该相夫教子,嫁入夫家,哪有女子为族长的?”
太后直接惊得站了起来,“你还要参加武举?本朝从无女子参加武举的先例,前朝鱼夫人有惊世之才,也不过是入宫为女官。你又有什么把握能在武举考试上胜过当今男子!简直是疯了。”
“本朝确无女子参与武举的先例,可陛下却也未禁止过女子报名。”
钟离玉不卑不亢地抬头,“太后娘娘,陛下新政,允许女子经商,允许举办女子学堂,并为女医师,女工人等特殊贤才设贴补。既然女子能参与各行各业,为何不能参与武举?既然赤蠡能在北境练出一支白杆营,那入武举,也能组建一支娘子军,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