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寒潇看出来了。
这小狐狸哪里是不记仇，分明就是习惯了有仇报仇，还真是半点亏都吃不得。
不过，这样倒也好……
段寒潇无奈之余，又觉得甚是欣慰。
他摇摇头，缓缓开口解释道：“当年先帝并非真的要赐婚，而是试探我是否与朝中大臣有联姻之意。钟离氏既非先太子人脉，又非当日淑妃的人，自然是各大势力争取的对象。当日我但凡处理不好，对你，对你父亲都会是无妄之灾。”
钟离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所以，你索性给自己立了个桀骜狂妄的人设，直接与我交恶，这样虽损了我的颜面，却保全了钟离氏的安定，也打消了先皇的疑心？”
“正是。”
段寒潇笑笑，“你父亲应该当场就明白了一切，可你当时年少，不明情况，竟直接当场掀了我的桌子。”
“如今想来，殿下若真是穷凶极恶之人，只怕当日就不会放过我，如何还能默许我离京学武呢。”
段寒潇和钟离玉相视而笑，诸多疑虑似乎都在顷刻间消失了。
二人你来我往，一直聊到天色渐晚，桌上的茶盏终于所剩无几。
“最后一个问题。”
段寒潇望着眼前的茶杯，抬头看着钟离玉。
“倘若日后有真心待你好的男子向你提亲，你可还愿再嫁？”
钟离玉沉默了许久，最后伸手拿走了桌上最后一杯茶。
段寒潇眼里闪过一丝不经意的失落。
钟离玉将茶汤喝下，随后缓缓开口。
“未来的事情，谁说的准呢。经此一劫，我并不愿意再将希望放在旁人身上，不管之后成不成婚，我想，我都不会再嫁入世家，再受束缚了。”
段寒潇心中一动。
“若是你要嫁之人不束缚你，也无须你遵循什么礼教，你可会愿意？”
段寒潇神色盈盈，钟离玉心里莫名涌起了一丝悸动。
“若此人与我心意相通，自然是愿意的。”
愿意的。
段寒潇忽略了钟离玉其他的补充，只听到了这三个字。
“殿下，茶喝完了。”
钟离玉见段寒潇走神，忍不住笑着提醒他。
段寒潇回过神，微微抿嘴。
“我没有问题了，姑娘呢？”
“我也没了。”段寒潇抬头，“那，按约定，从此后过往种种，皆既往不咎。”
钟离玉笑着回应他，“好。”
段寒潇留钟离玉用了晚膳，又派人将钟离玉送回府。
解开心结的钟离玉心情大好，进府时，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的。
“小姐今日都和殿下说了什么？”
在四闲居时，凌霜并不在钟离玉身边，因此二人在阁中聊得内容她并不清楚。
“也没说什么，只是将一些陈年往事都说开了罢了。”
“只是这样？我见小姐笑得这样高兴，想来摄政王殿下一定很能逗小姐开心。”
钟离玉忍不住抬眼，“我有很高兴吗？”
凌霜很认真的点点头。
“许久没见小姐这样高兴了。”
是吗？
钟离玉坐在镜子前，将自己头上的发簪首饰一一拆下。
“自从小姐从北境回来，总是一脸的愁容。如今总算时了结了一桩事情，还以为您能休息休息，谁知，又开始准备武举了。”
凌霜叹了口气，“小姐，您当真要参加吗？夺魁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若是真容易，太后又怎么会轻易同意？”
钟离玉神色不变，笑着安慰凌霜。
“和离这般困难，我们都过来了，如今不过是做你我最擅长之事，怎么反而不信你家小姐了？”
凌霜眼中难掩忧色。
“小姐要参加武举的消息不过刚传出去，就已经有人上来挑衅。只怕会试那几日，小姐少不了要被人针对。”
钟离玉却格外坦然。
“想要与众不同，那自然就要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批判。我是大燕第一个御封女将军，也是第一个以女子身份参与武举的闺秀，招人非议是自然的，若是无人问津，岂不反常？”
凌霜无奈。
“小姐，你心态真好。”
“有人不服，那是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女子从军有违常理。我既然做了这个选择，便是要打破常规，我接受的不是一个两个的针对，而是自古以来，数千年礼教的挑战，自然是不会轻松的。”
钟离玉见凌霜忧心忡忡地模样忍不住宽慰。
“行了，还没开始，怎么能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别忘了，你小姐我可是上过沙场，打过胜仗的女将军，区区武举，如何能难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