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恨少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钟离玉抬手制止。
钟离玉缓缓站起身来,神色平静而坚定。
“既然是陛下的旨意,末将自当遵从。”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汝阳侯似乎没想到钟离玉会如此爽快地答应。
“不过,在交接之前,还望侯爷能给末将一点时间,让末将与将士们交代清楚。”
钟离玉目光直视汝阳侯,不卑不亢地说道。
汝阳侯微微颔首,眼神却依旧不屑。
“随意。”
众人见钟离玉松口,顿时都收了声。
破虚和白杆营的将士,大多都是曾经和钟离玉的父亲兄长的部下。
魏韩被撤职后,钟离玉将这些被边缘化的守将都重新提拔,本就对钟离玉感恩戴德。
加之这几天的出生入死,将士们早就对钟离玉心服口服。
如今打了胜仗不仅没有丝毫的奖赏,竟然还莫名被羞辱撤职,将士们心里都有些心寒。
钟离玉自然明白,将士们都是在为她鸣不平。
可意气用事并不会带来任何的好处。
汝阳侯的话,分明是故意在奚落自己,或许,他就是想要激怒众人引起哗变,趁乱歪曲事实。
无论如何,自己都绝不能陷入这个圈套里。
想到这里,钟离玉清了清嗓子,站到了人群中央。
“诸位兄弟,这些日子大家并肩作战,出生入死,这份情谊,我赤蠡铭记在心。”
她望着所有人,言辞恳切。
“陛下的旨意必然有陛下的道理,我知道大家是为我争取才会如此,可我请求大家,千万莫要冲动。我赤蠡能与大家相识一场,属实痛快,无论今后是谁带领大家,只要我们一心卫国,定能保边境安宁!”
将士们很快就明白了钟离玉的意思,纷纷举起武器高呼她的名字。
钟离玉示意他们示意他们安静。
“兄弟们,不可意气用事,我走之后,大家要听从侯爷的指挥。”
纵使再不舍,钟离玉还是完成了兵权的交接。
离开主帐后,她最后回头又看了自己的营帐一眼,随后默默转身离去。
*
方恨少从主帐出来后便急着要去寻钟离玉。
可转了两圈都没能在外面找到她,无奈便只能先行回到自己的帐子里。
谁知刚进门,就发现自己帐子里多了一个人。
“肃,肃水?”
方恨少心里咯噔一声,见到他出现在自己帐子里有些莫名的紧张。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这个人就是段寒潇,可对方不说,他自然也不敢挑明,只能继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肃水背着手,神色格外自若。
“这里没有旁人,方将军不用装了。你既然早就认出了我,又何必装作不知呢?”
方恨少一愣。
反应过来后即刻上前一步拜倒。
“末将方恨少,见过元帅。”
段寒潇没有微微一笑。
段寒潇微微颔首。
“起来吧。”
“多谢殿下。”
因为段寒潇的身份,方恨少还提醒吊胆了许多天,生怕对方察觉,要故意支走自己。
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早就知道。
这倒是显得他一把年纪还有些蠢。
“方将军毕竟是北境东区四大营的守军,就算平日交往不多,多少也是认得的。”
段寒潇似乎看出了方恨少的心思,主动解释了起来。
方恨少急忙拱手作揖。
“老夫不敢欺瞒殿下,虽然认出了殿下,但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老夫知道,殿下隐藏身份必然是有自己的打算,所以,这段时日什么都没有说。”
“不必如此,我既然和你坦白,就没有打算继续隐瞒下去。”
段寒潇微微蹙眉,“我方才回来,听说了西夏撤军的事情,豫安不在,我只能过来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方恨少捡着要紧的说了。
听到皇帝下旨撤了钟离玉的职,段寒潇的眉头顿时皱得很紧。
“你确定皇帝的旨意是让汝阳侯接管整个东区大营?”
“确定。”
方恨少回答的很果断,“我检查过圣旨和虎符,字迹没有问题,东西也是真的,应该没有造假的可能。”
不应该啊。
段寒潇的神色透露着严肃。
皇帝本就疑心汝阳侯,在这个紧要关头,怎么可能任命他来北境做守军?
这岂不是明摆着要扶持一个新将和自己打擂台吗。
而且,自己任命钟离玉的消息恐怕还未传到兵部,皇帝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段寒潇越想越觉得异常,可目前的信息却又无法推断出真实的前因后果。
“这件事先按兵不动。”
段寒潇嘱咐了方恨少几句,最后又着重补充道:“不要告诉小玉我的身份。”
“殿下!”
方恨少忽然叫住了段寒潇。
段寒潇问道:“怎么了?”
方恨少张了张嘴,犹豫了半天还是开了口。
“小玉误会您的事情,其实我可以帮您解释。我那个徒儿固执己见,给您添了不少麻烦,但您和钟离将军的约定是绝密,在没有得到您的同意之前,我不能将你们的事情告诉他。”
段寒潇淡然的笑笑。
“我知道。”
方恨少哑然。
“可殿下,逍遥误会便误会了,可小玉她……”
“这件事我会自己处理。”
段寒潇看方恨少的神色多了一丝感激。
“方将军,论辈分,我得喊你一声师兄。我和小玉之间的误会,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在我没有查清楚钟离将军的死因之前,我暂时还不能暴露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