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立仪式的前三天，苏文茂把自己关在铁匠铺的阁楼里，桌上堆着半尺高的废纸。每张纸上都画着奇形怪状的图案：有的像只举着药杵的螃蟹，有的是把插在书本里的杀猪刀，最离谱的一张画着个撒药粉的小人，旁边还歪歪扭扭写着“啥都干”三个字。
“苏先生，吃饭了！”李狗蛋捧着个粗瓷碗上楼，碗里飘着肉香。他探头看向桌面，突然指着张废纸惊呼：“这不是我上次配药时打翻的药罐吗？你咋画下来了？”
苏文茂揉着酸胀的太阳穴，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团徽得有咱团的特色，可我总觉得差点意思。”他拿起那张螃蟹图，“你看这刀和药杵，怎么摆都别扭。”
李狗蛋啃着肉包子，含糊不清地说：“我爹说过，好东西得让人一眼就记住。就像我家的杀猪刀，磨得锃亮，老远就能看见。”
这话突然点醒了苏文茂。他抓起毛笔蘸满墨汁，在宣纸上重重画了两道交叉的弧线——一道像李屠户那把劈山裂石的杀猪刀，另一道弯成药杵的形状，在交叉点上添了个小小的书本轮廓。
“有了！”苏文茂眼睛发亮，“刀代表武力，药杵是狗蛋的医术，书本是咱的智谋，加在一块儿就是咱团的本事！”
李狗蛋凑近一看，突然笑出声：“苏先生，你这药杵画得像根烧火棍。”
苏文茂的脸顿时垮了。
当天下午，张成栋带着王二柱和李屠户来阁楼查看进度。李屠户一进门就嚷嚷：“画好了没？我跟铁匠铺的王师傅说好了，今晚就能开工打令牌！”
他看到桌上的草图，突然一拍大腿：“这刀画得带劲！比我那把还威风！”王二柱也连连点头：“书本画得像模像样，一看就有学问。”
张成栋却指着药杵的位置：“这儿是不是太挤了？狗蛋的本事可不能被挡住。”他拿起笔，在药杵旁边添了几片小小的叶子，“这样就像狗蛋总带在身上的草药，一看就知道是他。”
苏文茂看着修改后的图案，突然觉得顺眼多了。李狗蛋把药罐往桌上一放：“我来加点颜色！”他掏出药包里的朱砂和靛蓝，小心翼翼地涂在图案上——刀身染成黑色，药杵涂成褐色，书本用了淡淡的青色，交叉点上点了个鲜红的圆点。
“像朵花！”王二柱惊喜地说。
“像朵带刺的花！”李屠户补充道。
张成栋把草图折起来揣进怀里：“就这个了！王师傅在哪？现在就去打令牌！”
铁匠铺的火炉烧得正旺，王师傅眯着眼打量草图：“这图案看着简单，实则讲究得很。交叉的地方得用青铜，才能刻出棱角；圆点得嵌点红铜，才够显眼。”他抡起大锤，火星溅在铁砧上，像绽开的金菊。
众人守在旁边，看着一块块青铜在烈火中变软，被敲打成形。李屠户忍不住凑过去想试试，被王师傅一把拦住：“这可是细活，你那力气能把铁砧砸穿。”
半夜时分，五块令牌终于打好了。张成栋拿起自己那块，借着炉火的光仔细看——刀身的纹路清晰有力，药杵旁边的草叶栩栩如生，书本的边缘还刻着细密的花纹，最中间的红铜圆点在火光下闪闪发亮。
“上面得刻上咱的名字。”张成栋说。王师傅拿出錾子，在每块令牌的背面刻上名字，笔画刚劲有力。
回客栈的路上，月光洒在令牌上，泛着冷冽的光。李狗蛋把令牌挂在脖子上，时不时摸一下：“以后这就是咱的记号了？”
“对。”张成栋握紧令牌，“不管走到哪，看到这图案就知道是自己人。”
第二天，苏文茂拿着最终定稿的图案去找绣娘。绣娘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戴着老花镜端详了半天：“这图案新奇，用金线绣在红绸上肯定好看。”她突然指着药杵上的叶子，“这几片叶子得用绿线绣出绒毛，才像真的草药。”
苏文茂听得连连点头，突然觉得这团徽里藏着的不仅是图案，还有每个人的影子——张成栋的周全，李屠户的勇猛，王二柱的实在，李狗蛋的灵巧，还有他自己的细致。
成立仪式那天，当慕容雪揭开红绸，露出木板上的团徽时，台下突然安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有人说像朵奇特的花，有人说像个厉害的武器，还有小孩嚷嚷着要画在风筝上。
灵狐精丢下的玉佩上，也刻着同样的图案。张成栋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突然明白苏文茂为啥非要熬夜修改——这团徽就像他们五个人，单独看各有各的模样，凑在一块儿才是完整的“啥都干佣兵团”。
出发去京城前，李狗蛋把团徽的图案绣在了自己的药包上，李屠户在杀猪刀的刀鞘上刻了个简化版，王二柱给扁担缠红布时特意留出了团徽的位置。苏文茂则把图案抄在自己的古籍扉页上，旁边写着：“同心则成，异力则败。”
马车驶离青州城时，张成栋把令牌举起来，对着阳光看。五个人的名字在背面闪闪发亮，正面的团徽在光线下仿佛活了过来——刀在笑，药杵在晃，书本在轻轻翻动。
“走了！”他把令牌揣回怀里，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风从车窗外吹进来，带着远方的气息。张成栋知道，这枚小小的团徽，会跟着他们走遍千山万水，会出现在每一场战斗里，每一次庆功宴上，成为“啥都干佣兵团”最醒目的印记。
就像王二柱说的那样：“看到这图案，就知道咱五个在一块儿。”